东越的腊冬南北两州大相径庭,苓州阴冷,虽见不到雪,不过依然是口吐白气,永州则与春季无异,一山之隔好似就跨过了四季,榉木城前,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城门处,有一披着裘衣的女子正哈着手在原地冷的跺脚。
“郡主回马车上吧!下面太冷了。”侍女心疼的说道,早早就透凉的暖壶被扔回到车上,看着平日里娇生惯养的郡主已经双手通红,心中有些抱不平,对方从今早天微微亮就在此等候,到此刻已是要闭门的时辰了,那家伙也太不知好歹,就是王爷本人都不敢让郡主等上这么久。
“不必了,我今天就站在里,看他出不出来。”赵澜儿撅着小嘴,脸颊两侧快要赶上苹果的颜色,可仍是执拗的守在城门前寸步不离。
忽然听到一阵轻笑,马车的顶棚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人,一手撑着下巴看着赵澜儿,“澜儿妹妹,几年不见,越发的亭亭玉立了。”
赵澜儿看见对方,猛地抬手扯住马缰绳,马儿惊得翻起后蹄将车顶上那人狠狠摔在地上,见此赵澜儿得意的拍了拍手,径直坐上马车,俏皮的开口道:“玖儿,回府。”
摔了个狗啃泥的狼狈家伙正是陆迢迢,见马车驶走,一个挺身,快步与车同行,那名名叫玖儿的侍女给车夫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甩动鞭子打在马屁股上,速度加快,陆迢迢只得硬着头皮提气奔走,一路上不少人驻足看着那追逐马车的少年,羡慕着年少轻狂。
“澜儿妹妹,这是西蜀的山茶花。”陆迢迢从怀中摸出一支已经褪去水分的茶花标本从车窗口递了进去。
通红的小手接过茶花,可仍是没有要停车的意思,陆迢迢无奈继续从怀里掏东西,“白州的三纹暖玉,我特地在玉场寻了半月才寻出这枚三纹都恰到好处的上品。”
赵澜儿照单全收,然而马车却跑的更加欢畅,陆迢迢一个箭步登上车梁,当着侍女和车夫的面很是无礼的钻进车厢中,两人听到车厢里并无异响传出,全然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驾车。
陆迢迢死皮赖脸的靠在车厢里,眼前的少女一手摆弄着山茶花标本,一手将白州暖玉放在眼前看着其中三条如水纹波动的纹路,分明欢喜的很,却就是不愿意给他好脸色。
片刻后赵澜儿将两件珍宝小心收好,这才冲着陆迢迢恼声问道:“大骗子,当年说好带我一起,怎么就一个人偷偷跑了。”
“姑奶奶,带着你,只怕我还没出榉木城就得让叔叔抓回来,你要是生气,我给你打几下出出气好了。”陆迢迢跷起二郎腿,摆出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我才不打你呐!爹说你要跟哥哥去长安给陛下祝寿,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带我一起。”赵澜儿两手叉腰,认真的看着对方。
陆迢迢扭过头透过车窗的纱帘看着外面,口中喃喃说道:“这我说了可不算,何况就算赵询愿意带你去,叔叔也一定不会答应。”
“这你别管,总之这次别想扔下我。”赵澜儿一个小跳步悄悄站在陆迢迢后面,把两只冰凉的小手顺着对方的后颈口突然插进去,陆迢迢猛地一个哆嗦,冷的龇牙咧嘴,好在小祖宗的气总算是消了大半,否则这一路够他受的。
回到东越王府,赵澜儿就快步回房要找个锦盒把她那两件宝贝放在里面,陆迢迢则是看着已经五年不曾回来的府邸,有些寂寥,虽说赵虏从来都是把他当作另一个儿子对待,但是不知怎地,待在府中总是不如那间茅屋更让他感觉亲近,所以往年除夕夜他总是悄悄去到韩敕那里,一是觉得自在,二更是怕先生一个人寂寞。
陆迢迢轻车熟路的前往那座属于他的别苑,尽管离开五年,苑中摆设丝毫未动,每日都有仆从打扫,推开房门,有一年过半百的汉子正站在房中,装模作样的看着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
“看来这几年叔叔的情操陶冶的甚佳,这幅清江孤叟可是这房中所有字画中意境最高的了。”陆迢迢拍起马屁来浑然天成,当年在鹤鸣山可没少奉承那牛鼻子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