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个情操,老子只是想不明白,这么大张纸,那老东西就随手画了几笔就敢卖五千两银子,真当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赵虏大大咧咧的骂着,回过头来却又是满目慈祥,两手按住陆迢迢的肩膀,啧啧道:“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年少英雄,不像赵询那小子,整日就知道吟诗作对,难道不知道他老子当年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腐儒,一个个就嘴巴厉害,这次进京,先去兵部挂个职,就凭你生擒韩血衣,再让询儿帮你在京都疏通些关系,五品以下的官位你随便挑就是”
“让叔叔费心了,若是可以,我想先去皇城府。”陆迢迢说道,在他离开黄杏城时,黄成知跟他说过,当年的案情虽然不曾在都察院和刑部留有存档,但是皇城府一定会有记载,皇城府直属陛下掌管,监察朝野,权利更在都察院之上,若是连皇城府都没有,就只会有两种情况,其一,当年皇后在沂水殿杖死临淄候一案皇城府也参与其中,而且是瞒着陛下与皇后谋划的此事,其二便是陛下的旨意,只是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是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机密,外人想要探查,难比登天。
赵虏皱了皱眉,他常年在东越掌兵,在长安城里的心腹不多,志同道合者更是如刘思渝说的那样,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少的可怜,除了兵部还跟他眉来眼去外,其余五部都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交情,何况皇城府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旁的衙门就算没有情分,拿银子也能堆出情分来,可皇城府是归陛下掌管,难不成你要拿着银子跟陛下谈买卖,只是方才已经夸了海口,一时间骑虎难下。
“好侄儿,清水衙门那么多,你为何要去皇城府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你初到京都,犯不着去做那些得罪人的事,还是先去兵部领个职,叔叔管饱你用不了三年当上个实权将军。”
陆迢迢识趣的应下来,转而又问道:“听叔叔的意思,这此不与我们一同入京。”
“人老了,该是给你们年轻人让位置的时候了,让询儿去京都历练一番,回来也好接手我的担子,让我做个甩手掌柜岂不美哉。”赵虏大笑道,脸颊上的须发连成一片,随笑声抖动。
“就叔叔现在的身体,再做五十年的东越王都不显老。”陆迢迢开口道。
赵虏豪气的摆了摆手,话有所指的说道:“别说五十年,就是再做十年,某些人都要寝食难安了。”
陆迢迢跟着说笑,都说晟国的天下一大半是姓刘的,另一小半是姓吕的,可东越早在十年前就跟姓了赵,这如何能让长安城里的那些皇亲国戚心安,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如今晟帝的龙床下面睡着的可是二十万枕戈待旦的东越军,只怕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离开别苑,赵虏先去到库房寻觅出几本古籍,包好后亲自送出城,此时已是夜幕,若说榉木城有谁值得堂堂东越王事必躬亲的,也就只有韩敕一人了。
“先生,黄杏城之事究竟有几人在谋划。”赵虏坐在韩敕对面,两人也算是十余年的交情,只可惜这些年一直想将对方招募帐下,却总被回绝。
“除开那个无心插柳之人,大抵有四个人,我算一个,长安城里一个,北庭一个,还有一人来去无踪。”韩敕翻看着对方拿来的几本古籍,不时用笔批注。
赵虏也跟着拿起一本书来,只是随手翻动了几页就全无兴趣,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表面上看着文文弱弱的,可心眼里都毒的很,让小安子带龙脉入京,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爷是担心龙脉,还是陆迢迢。”韩敕轻声问道。
“先生明知故问,若是小安子出了事,我赵虏一定是第一个领兵杀到长安城下的人。”赵虏坚定不移的说道。
“那我也答应王爷一件事,只要陆迢迢能在京都安稳度过一年,我便入府相助。”韩敕笑道。
赵虏夸张的拧着嘴角,嘴里砸吧着意思,看着桌子上那本被他翻皱的古籍,又重新拿了起来,明明一个大字都看不懂,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口中还要念叨两句,好书,好书。
韩敕没有提醒对方把书拿倒了,此次陆迢迢入京,危险程度远远胜过他在江湖中漂泊的五年,毕竟这五年明里暗里都还有赵虏的庇护,而一旦去了京都,这种庇护也将大打折扣,凡事都只能靠他自己,好在这五年的磨砺没有白费,从回来的那一刻,对方就将心头的想法隐藏的很好,不再是曾经那个喊打喊杀的孩子,这一点韩敕很欣慰,当一个人懂得欺骗自己,那么他一定比你所看到的还要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