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连着睡了十几个小时,多累都补回来了,此时前所未有的思维敏捷。
他静静的梳理着眼前的状况。
抛开过往的一切,阿远在身世的事上欺瞒了他,但他对阿远也并非全然坦白,所以扯平。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两人的未来。
楚时可以肯定的是,他既不会站到阿远的对立面,也不会站到宁无渊的对立面。
不仅如此,如果宁无渊想要夺得那个宝座,楚时还会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他在书里,出场不久可就死于非命。
现在想来,说不定他的死和太子的阴谋有很大关系。
楚时起身在房中转了两圈,装模作样的活动着手脚,趁机看了看外面的看守。
正如他预料的那般,想要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同于山泰乡三瓜两枣的巡逻,太子显然对自个的安全上心多了,不大的院子里,足足有三波人。
别说楚时,就是一只麻雀想要飞出去都不容易。
楚时彻底打消了念头。
他只能等着太子口中的“引君入瓮”,而这个“君”正是宁无渊。
宁无渊来的很快。
楚时被太子身边人传唤的时候,心跳的厉害。
宁无渊来之前,他想的是如何和宁无渊一起逃出去,如何成为宁无渊的左膀右臂,如何助男主走上人生巅峰。
可太子的人来叫他,甚至连宁无渊的名字都没提及,楚时就被活生生的宁无渊即将出现在他眼前的实感给淹没了。
这是阿远成为宁无渊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阿远是他捡来的少年,宁无渊是没有感情的纸片人。
阿远和他一起生活,陪他吃饭,救过他,会因为他对别的小朋友好而吃醋,宁无渊只是他想抱大腿的对象。
然而两者如今重合了,活生生的,马上就要同他见面了。
楚时竟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啊,我还当他面说过要抱宁无渊大腿!”
“社死社死我社死了。”
德福扭头看了楚时一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路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男人,竟是太子青睐有加的谋士。
呵,眉目迤逦,看来又是个靠着色相上位的。
德福心里有了论断,便也懒得多费唇舌拉拢楚时。
将楚时领到一间房前,德福躬身做了个“请进”的姿势,便一句也没多说的走了。
楚时想问两句,看到的却只有德福高傲的背影。
他嘴角抽了抽,只得推开门迈了进去。
出乎楚时的预料,太子并不在房里。
莫非是让他先在此处候着?
倒也合理,自是没有让太子候着他的道理。
楚时想了想,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门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楚时往门的方向看去——
严如粗鲁的推开门,长腿一迈走了进来。
“主上!”
严如依旧风风火火,身后跟着淡定的宗初华。
宗初华拢袖行礼。
三人都不知晓被叫到此处的原因。
太子并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
初时,是隔壁响起说话的声音,楚时觉得那声音冷冰冰的带着清冽,似乎有些熟悉。
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才发现两间房之间,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排木窗。
什么样的房子会是这样的构造?
楚时瞬间明白太子的用意。
他舔了舔手指,正欲戳破纱窗,觉得房中诡异的安静,转身发现严如和宗初华都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他干咳两声,在两人注视下,蘸了点茶水戳破了木窗的纸,眯着一只眼看向隔壁屋。
与他正面相对的是一身紫色锦袍的太子。
紫色在大齐是尊贵的代表,通常只有皇室才会穿戴,且通常是重要场合。
这意味着太子要见的是个重要之人。
那股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又一次漫了上来。
太子正含笑看向某个方向。
楚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身黑色锦袍,袖口、领口都用金线绣着卷云暗纹,腰间系着宝蓝色的系带,宽肩窄腰,身形修长。
面上是他熟悉的面无表情。
站在太子对面的是宁无渊。
楚时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比起阿远,宁无渊的眉眼间更加冷冽,紧紧蹙眉的模样也更加威严,整个人都透着肃杀。
阿远是冰冷的美玉,而宁无渊是镶着宝玉的剑。
楚时清晰无比的认识到,眼前的不是需要他保护的,被他从路边捡回来的少年,而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杀伐果断,只手翻云覆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