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他传了屋外的内臣进来摆笔墨纸砚,当下便白纸黑字写好了契据,盖上私印,递给了柳燕儿。
办完了正事,两人实在说不上其他话,谢如琢默叹一声,道:“母后好好调养身子,若、若想见吴显荣,我可以让他来。”
柳燕儿摇摇头,对着铜镜将刷干净的梳背儿插回发髻上,道:“不必多见。”
谢如琢行了一礼,和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去。
当日谢如琢便召集了内阁,同他们说了与吴显荣新的交易,阐明自己绝不与衍王结盟的立场。
孙秉德道:“能兵分两路是好事,既不耽误攻打许自慎,也可顺便讨伐衍王。只是这样一来,吴显荣的势力会更大,如今他还不及裴家,来日可就说不准了。”
“这点朕当然知道。”谢如琢颔首,“但吴显荣还是和裴元恺不一样的,朕心里有计较。清查卫所军之事也快了,裴元恺会元气大伤。吴显荣是为利而来,只要我们能用利吊住他,却又不至于让他吞下去太多,这就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孙秉德有时也不得不惊叹皇帝的魄力,这种冒险之举真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做出来的事,可冒险归冒险,背后却又有详尽的策略支撑,当真是步步算计得一清二楚。
“清查卫所军之事,陛下打算怎么做?”孙秉德不再纠缠衍王之事,眼中讳莫如深道,“陛下若要清查,可要想好人员调度之事。”
清查卫所军主要是为了解决吃空饷的情况,但一查就势必伴随着卫所军将官的换血,朝廷趁机剪除北疆几位总兵的一些势力,到时会空出不少缺位,谢如琢明白,内阁又看上了卫所军。
“这个不急,朝廷得先商讨出一个做事周全稳妥的官员前去主持清查,要能压得住地头蛇们,又不能太过冒进,人选不好挑。”谢如琢避过了孙秉德真正想说的事,“过几日内阁可以与六部商量看看,拟定几个人选呈上来。”
孙秉德却不放过他,续道:“朝中武将本就不多,三大营还要扩充,现在又在补选新的将官,卫所军若是再空出许多来,提前不想好人选补上,事后只会更乱。”
“朕知道。”谢如琢只得应道,“这个事必然会再与内阁商议的,元翁大可放心。”
韩臻还想再说,孙秉德微微摇头,也压下了这件事不再提。
三日后,谢如琢放出衍王刺杀之事告知天下,写檄文严词怒斥,以帝王之名撤去了衍王的亲王之位,将其于皇室宗册中除名,朝廷将派兵讨伐衍王之事也就彻底定下了。
同时,朝廷也有意无意地放出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为清查卫所军造势,朝廷还没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却已达到了令卫所军上下惶惶不可终日的奇效。
这注定会是一桩朝中大事,内阁已开始摩拳擦掌,要全力掌控此事,尤其是孙秉德,像是有什么势在必得的想法。
杜若自那日与孙秉德争执后,再没和从前那样师生一道轻松地坐下来喝茶谈天,杜若几次主动登门,孙秉德见是见了他,但都十分冷淡,聊不上几句话便冷场了。
这日杜若自师善阁出来,听闻孙秉德刚在内阁处理完政务,便去了宣平门外等他。
孙秉德是与韩臻一起出来的,韩臻也知道他们师生二人先前有争执,眼下看孙秉德顿住了脚步,显然是默许了杜若找他说话,同杜若颔了下首先走了。
两人一道去了孙秉德宅子附近的茶楼,坐下后,见孙秉德一直不说话,杜若心中默叹,道:“老师是要与学生形同陌路了吗?”
孙秉德默然不语了片刻,抿了口茶水,道:“清查卫所军之事,陛下同你说了多少?”
他们师生从前必然不会这般言语处处暗藏锋利,杜若知道,孙秉德已经不信他了,或者说,在如今的朝局面前,那一次深谈后,孙秉德终究选择了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孙秉德这么说了,杜若也不再想着能和以前一样说亲近话,问道:“老师也想要军方势力?”
“芳洲,你还是不明白。”孙秉德轻叹了一声,“不是我想要,而是文官必须要。你想做干实事的文官,其他人难道就都是尸位素餐吗?可你看朝堂之上,连皇帝做事都处处掣肘,何况空有一腔抱负满腹笔墨的文官们。我们有治国良策,可真的就能让诸事都按我们的想法去做吗?”
“你有忧国忧民之心,知道江山残破,强兵富国,难道其他人都只知纸醉金迷?”孙秉德语声严厉起来,像严师在训不听话的学生,“卫所军要整治,但文官必须要插手,否则来日无数政令该如何执行?只让皇帝和一堆武人去救大虞,去整肃兵马吗?”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不洗白太后的家暴,家暴是错的!!!小谢好惨!!!写这个角色的初衷也是想塑造一个不是纯坏的女性角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家暴可恨,但她也是一个曾被命运摧残过的女人,这种感觉很唏嘘也很复杂。而且这个角色也是想写一种历史固定时代下的现实性,历史上没有那么多刚烈勇敢的女子,也没有那么多崛起走上人生巅峰的女子,正因为稀少所以才能在男权社会下被记载下来。很多很多女子可能都是这样怨恨命运不公却最终认命,无能为力,甚至把怨恨发泄在孩子身上。可怜又可恨,只是如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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