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谁?
满场闹哄哄,听谁都可能。阮雪音也舀一勺绵软甜芋嘴里嚼——
都说孕期总有些非吃不可的执念,她近来就迷上了甜芋去皮上锅蒸得软烂,再撒细砂糖,人间至味。
她嚼着至味竖着耳,摒除一切杂念开始由远及近细分辨每一撮人话音。远的不太清,只能观神色口型和气氛;慢慢往这头移,终有了些许不同——宁王和纪晚苓是各坐一侧隔空在交谈,神色话语倒都寻常。
是在听这个?
她只转头再看了一眼顾星朗便知没错,因为那头两位结束闲话之瞬,他放下了汤碗。
依然闹哄哄。仿佛是被宁王同瑜夫人开了“也可这般”的口子,众人声更大,都开始隔空喊话,便听拥王讲起淳风射猎之事,竟赞不绝口,称这般下去,来日或真可上阵杀敌。
上阵杀敌之言是否有意当着竞庭歌的面在说,竞庭歌不清楚,也不在意。她听拥王侧妃述童年趣事,津津有味,不时加入些见解,惹得对方且说且笑。
但见淳风接了这些夸赞出席,御前一跪极郑重,开口声脆,请九哥许她驻边境历练。
边境大营中鲜有女子。为数不多那些,其职不足为外人道,民间称营妓。
堂堂公主征沙场是一回事,入军营与男子们同住同食共操练,是完全的另一回事。
半刻安静,淳月脑中盘桓圆场说辞,一时竟想不出好的。顾星朗待要言再议,竞庭歌笑道
“以女儿身行男儿事,本就需走离奇路。照理,为让公主他日领兵,得训一支女子队伍出来方是最上策。但哪有这么好的事?莫说大多数女子之志不过相夫教子,便有巾帼上千愿从军,上千而已,与一国几十万百万兵马如何并论?遇大战,一人领五万十万兵甲的能耐总要有。淳风公主要做大将军,就得会带男兵,诸多不便、据此要面对的种种问题,皆是历练。”
一个多月来顾淳风除了跑演武场,不下八回登相府找竞庭歌授业。相处愈多,除了仍觉此人嘴毒心狠又自私,于许多见地上,她是非常服气的。
也便闻言心道好,只差拍大腿。
顾星朗本非迂腐之人,点头向淳风“没说不让去。只去哪里,北境、南境还是西境,具体怎么安排,须从长计议。已经十月,再如何也是明年动身吧。”
话至此,算应允,淳风拜谢过,自回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