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随着哨声的节奏,来到演武场上,憨牛一声立定,所有人站得笔直,整整齐齐排成一个方阵,光是从这行进到禁止的队列水平,就让一众军官频频点头,果然是训练有素,只是这些人都没有穿铠甲,难道凭着那些奇怪的武器,就能够打赢对手吗?众人心中都有些疑问。
这时,憨牛重新整完队,最后喊了一声稍息,众人以稍息的状态站立。只见憨牛双手放在腰间,有节奏的摆动手臂,小跑着来到施平面前,动作十分的规范。然后一个立定,站在施平面前,右胳膊横在胸前,行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军礼,然后大声说道:“报告指挥官,神机营教导队共计六十一人,实到六十一人,已经集结完毕,请您指示!”憨牛的口令准确、清楚、洪亮,跟宋军的报告方式完全不同,顿时让人耳目一新。
施平同样还了一个军礼,以同样的姿态跑步来到队伍前面。然后大喝一声:“讲一下!”
“刷”的一声,所有人又成为了立正的姿势。这种精气神让潘元周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也频频点头。不管战力怎么样,能够训练成这副模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只听施平开始下达命令:“今天我们的科目是演练正面接敌,炮火掩护,轮转射击,以及刺刀突击战术……”
施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众将听不懂的战术,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以然。下达完命令以后,施平便把指挥权交给了憨牛,重新回到观战台。见到潘元周疑惑的眼光。施平笑笑,指了指校场尽头按照宋军编制摆放的草人说道:“知州,那些草人代表着一个营的敌军,木架代表一百骑兵,双方正面对战,等会我们这六十人将演示如何在正面击溃和消灭一个马步军营的战术……”
见施平说的认真,潘元周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这时,施平从身后简三郎手中接过两个望远镜,将其中的一个交给潘行周。这位知州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望远镜,不明所以的看着施平。施平笑了笑,先把带子挂在潘行周的脖子上,然后替他打开望远镜目镜上的镜头盖。又拿起手中的望远镜给他演示了一下。潘知州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把望远镜举到眼前,等看清楚里面的状况。顿时手一抖,”啊”了一声,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什么妖物?”潘知州的声音有些发抖。
“呵呵,”施平轻轻一笑,戏谑道,”大帅,可不能这样说呀,这不是什么妖物!这个宝贝叫千里镜,可以看清楚远处的物事,打仗时可以料敌先机,这可是最好的宝贝,总共就两件,这件就送给大帅了!算是下官对老前辈戎马一生的孝敬。”
潘行州将信将疑的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远处,只见远处的城墙居然近在咫尺,连上面残破的孔洞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望远镜说道:“你小子够意思,千里镜,千里镜,果然看得很远。这可真是件好宝贝啊!”
施平笑道:“说它是千里镜倒是有些吹嘘了,不过站在高处,看十几里地远还是没有问题的。”
潘行周自言自语感慨说道:“能看这么远,足够了!足够了!如果当年打仗的时候有这个宝贝,老夫在西北跟党项人作战,要少吃多少亏呀!”说着唏嘘不已,随后又举起了望远镜看向校场。
校场中施平的卫队正在演练。只见憨牛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大声命令道:“前方四百米正面遭遇敌步军五百,骑兵一百在两翼,炮兵结阵!霰弹打击敌骑……”
随着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两门火炮立刻突前架好,掀开炮衣,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装填,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准备就绪。一声哨响,随着憨牛的指挥刀下落,只听见轰隆隆的两声巨响,吓得所有人浑身一个哆嗦。两门炮冒出滚滚的浓烟和火光,前方草人的两翼顿时像下冰雹一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些木架纷纷倒下,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三轮炮击以后,紧接着就是步兵的进攻,五十人排成三排,冲到距离对面的草人百米左右,开始向前轮转射击攻击,一共打了十轮,随即队伍散开,结成三人小队,所有人从腰间拔出刺刀,安装在步枪头上,开始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等众将领检查完效果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只有侯勇咕噜了一句,“如果以后都这样打仗,我们这帮武夫还有啥用?没有冲到阵前人都死毬了,这还打个屁呀!”旁边的刘逊听到他这话,没好气的调侃道,“侯老六,你打赌输了,马上就要去施团练家当马夫了,今后又不用上战场,你这憨货有什么好操心的!”
众人先是一愣,最后忍俊不禁,哄堂大笑起来。想起刚才说的大话,侯勇顿时羞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有梁典一直沉默不语,这时突然说道:“侯老六,没必要妄自菲薄!梁某承认这些个火器厉害,但也未必天下无敌,不可战胜!这些火器兵身上并无片甲,一息之间只能发射几次,速度还比不上弓箭。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些火枪火炮每次发射的次数有限,否则那些个铁管子就会发红,根本无法装填,最后也只能够肉搏。只要战前布置得当,以吾之长,攻击其短。缩短攻击距离,尽快与之贴身肉搏,不让火枪火炮发挥威力,凭着某家手中的刀,未必不能战而胜之。嘿嘿,施团练虽然手段了得,让人大开眼界,但想要在梁某面前做到全身而退,那根本不可能!”
众人一听,一琢磨也觉得有道理,顿时纷纷附和。这时,憨牛正好路过,听到这些人吹捧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反驳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别说现在有哪支军队能在这样的火力打击下撑住不崩溃,即便是有这样的军队,也不见得能够打赢教导队。谁告诉你俺们没有甲胄,谁说俺们不擅于肉搏?老将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搞清楚对方的手段,才能够正确判断。否则是在自取其辱。我大哥天纵之才,练兵之术岂是外人能够看得懂的!不是俺吹,就凭你们这些厢军,即便近身肉搏,你们没有五倍以上的人,也在俺们手中讨不到便宜。”
梁典是个圆滑的人,刚才听到憨牛称施平为大哥,不明此人的底细。因此只是矜持的一笑,根本不接这个话茬。侯勇则不然,他脾气火爆,眼睛一瞪斥道:“小娃娃,好没礼貌!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俺承认你们火器厉害,但是说近战也能以一敌五,俺侯老六第一个不服!咱也不占你的便宜,各挑十人,就在这里做过一场。敢不敢与某一战!”
“一对一,哼,”憨牛不屑说道,”如果你能撑过十息,俺憨牛今儿个就给你磕头赔罪!以后见到将军就退避三舍。如果你输了呢?”
“混帐小子!”侯勇脸涨得通红,撸起了袖子,一把揪住憨牛,大声斥骂道,”老子会输?你这个小王八蛋,本官打仗时你小子还没出生呢?小小年纪不学好,目无尊长。竟敢如此跟本官说话,老夫今天就代你家长辈好好教训教训……”话没说完,就觉得天旋地转,被憨牛一个肩摔就扔了出去。只听哎呦一声,侯勇已经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幸亏这里都是泥地,这才没有受伤。
候勇出糗气极,一翻身就爬了起来,不管不顾的扑过去,和憨牛扭打在一起,憨牛也是个爆脾气,哪肯退让!两人力气差不多大,憨牛胜在摔跤技术高明,侯勇胜在实战经验丰富。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只见尘土飞扬,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你来我往,如同两只猛兽在校场搏斗。众将见两人凶狠,也不敢上去劝架,只能在边上大声相劝,生怕被他们误伤。
那边炮位上,施平这时正在给潘行周详细介绍这种火炮的射程,以及各种战术配合使用的方法。突见这边发生变故,不明所以。赶紧和潘知州跑过来查看。
等两个人赶过来,地上已经分出了胜负,只见憨牛一手抓住侯勇一只手臂,另一只手绕其被控制手臂而过后抓住自己前一只手的手腕,两臂合力对侯勇的一只手臂进行固定施展反关节动作,如果侯勇再不认输,憨牛只要用力,他的手臂关节就有脱臼的危险。这是巴西柔术中的木村锁,侯勇哪见过如此怪招,一不小心就着了道,立马动弹不得。
侯勇口中呼呼的喘着粗气,脸红脖子粗的却咬牙撑着不肯认输。憨牛不敢真的把他的手扭断,也不敢轻易撒手。姓侯的这老小子手很黑,刚才自己就吃了不少暗亏,现在身上还痛着呢。两个人僵在那里,谁也奈何不了谁,鼻青脸肿的模样实在有些滑稽!等潘元周赶过来往场子中间一看,只见这一老一少扭打成一团,滚在泥地里就像街上的泼皮打架,实在不成体统。潘知州脸色铁青,大喝一声:“住手!”
憨牛是认识潘行周的,这可是大哥的长辈。他不敢怠慢,连忙松了手,一骨碌爬了起来。侯勇脾气暴,也不是个傻子,也没再纠缠,忍住手臂的疼痛赶紧爬了起来。潘行周见两人灰头土脸的像个泥猴,冷哼一声问道:“哼,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