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交十月,天圣七年的冬令已至,中原大地上的天气已是有些凉意了,东京汴梁城里的早晚行人都穿上了棉衣。十月初三这天傍晚,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来到外城曲院街东遇仙正店楼前。
两辆马车刚刚停稳,从头一辆马车上就下来一个五品的武官,约二十五六岁左右年纪,生得高大而清峻,此人便是供奉官,阁门祇侯张茂实。后面那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个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他名叫叶同,字思孝,小名又叫拴柱。没错!他就是施平的结义兄弟,现在仙云山庄的大总管叶拴柱,自从当了大总管后,施平帮他起了叶同这个大名。
在店伙计引领下,张茂实与叶同两人上得二楼一间宽大的包房。房里先已坐了五个年轻人,都是一班将门子弟,他们是曹玮哥哥曹璨的次子曹佾,杨文广的长子杨怀玉,高继勋的儿子高遵裕,府州折家的折惟正,种家的种诊,无一不是将门之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叶同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也是唯一没有功名,没有官职的平民老百姓。不过,这些人中也没有谁敢小觑他,一个个都笑脸相迎。
叶同心里清楚,这些纨绔之所以屈尊降贵跟他交往,一来是看在施平的面子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仙云山庄和他们的利益都绑在了一起,而自己则是这个主事人。眼瞅着形势一片大好,仙云山庄在各地的产业欣欣向荣,可现在施大哥让自己来京与将门做出切割,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呢?他心里没有底。
两个人刚一进屋,曹佾就站起来嚷道:“济叔兄、思孝贤弟,你们终于到了。”
“今天下午,官家去南苑校阅新军,所以散班迟了,”张茂实朝在座诸位拱手一揖,笑着说,“呵呵,今儿个将门的新一代俊彦都到了,谁请客?”
”济叔兄,正是小弟。”曹佾答。
“哦,今儿个为何请客?”张茂实边入座边问。
“嘿嘿”,曹佾狡黠的一笑,指指叶同,”还不是为了棉纺的事情,咱们不过是来做个见证,凑个趣罢了!”
“啊?”张茂实一怔,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叶同说:“思孝,今儿个这顿饭不大好吃吧。”
叶同抱拳答道:“今儿个,大概是物以类聚,不然,曹兄也不会请我们前来凑热闹。张大哥请安心就座,小弟保证没有让你为难的事。”
曹佾也帮腔说道:“是啊,请你这位阁门祇侯来,确有要事相商。但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曹佾说罢,邀大家入席。不一会儿,各色菜肴一景儿摆了上来。这遇仙正店精于制作关中大菜,招牌菜是红烧熊掌和烤ru羊。眼下大盘大碗珍馐满席,特别是那一盆煨得烂烂的熊掌和那只烤得油腻腻肥嫩嫩的ru羊,更是热气腾腾馋得大家直吞口水,曹佾让店小二离房出门,自己亲执酒壶给大家斟满了一杯酒,言道:“今儿个这第一杯酒,咱们先敬一个人。”
“敬谁?”张茂实饶有兴趣地问。
“敬远在岭南的施伯原!”曹佾陡然神色黯淡下来,负疚地说,“济叔兄有所不知。我爹爹一封信,就让伯原放弃在中原的几百万贯资产。我那表弟深明大义,体谅曹家的苦心。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放弃就放弃。今个儿请你来做个见证,伯原正式将名下三十九家纺织作坊的股份全部献给官家,从此不再涉足棉布产业。在座的各位家里都在纺织作坊中有股份,以后你们的大东家就是皇上了。来,这第一杯酒,我们敬他!”
曹佾拿起酒杯一举,杨怀玉几人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依他的意思,众人都一仰脖子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