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想说你别装蒜啊!还以为自己多见多识广呢!原来就是个照本宣科的货色!!”
见这两个方才还算是友好的百姓闹了个不欢而散,净涪佛身的目光轻飘飘掠了过去,落在其他方向。
那些青衣班衙忙活了一通,一点线索都没有,只得又收拾了手上的家伙事儿,准备回府衙去。
而在这些青衣班衙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中有一人走了出来,对着围观的凡俗百姓抱拳一礼。
“各位乡亲父老,我们这里要回府衙去了,你们也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围着了。”
那些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凡俗百姓倒也不怕他,等那位青衣班衙说完后,就有人扬声发问。
“那秃驴呢?那秃驴找到了吗?”
那青衣班衙笑着道,“已经有了眉目了。”
净涪佛身目光不动,只专注打量着那位像是跟自家父老兄弟寒暄一样说话的青衣班衙。
听得那青衣班衙的答复,里里外外围着的凡俗百姓们大多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那么三两个更眼尖的脸色古怪。
“那就好,那就好,真要让一个秃驴满街跑,谁知道哪个就中招了?”
“就是,我看啊,起码半个月里,我们这里就没有人能够放心睡觉的。”
“嘿,哪里只是半个月里,我怕是三个月,都不会有人能够睡得安稳......”
“诶......那些造孽的秃驴,不好好待在深山野林里,非要跑出来到处转悠,不知道打的什么坏主意......”
人群中又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嘀咕声,那青衣班衙倒是和气得很,并不生气,只是扬声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说这个倒还好,这么一说,很快就有人扬声来问。
“前两日据说就有秃驴越狱,那越狱的秃驴抓住了吗?”
净涪佛身眉眼一动。
那青衣班衙半点不怯,笑着应道,“快了。”
显然,这样敷衍的答案并不能让人满意。但这群青衣班衙在凡俗百姓里的地位显然很牢固,他这么一个答案并没有让人群生气,更有人打趣道,“快了是什么时候啊?”
那青衣班衙面上笑容就收了起来,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就是快了。各位乡亲父老请放心,我们弟兄一定加班加点,将那些秃驴找出来!”
听出他的认真,那些凡俗百姓们也跟着收敛了面上的嬉笑。
“工作是要用心,但那些秃驴不值得你们那么拼命,只要尽力就行,别太拼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就是。虽然那些秃驴一个个的不干正事,常常坑蒙拐骗,害人不浅,可恶得很,但你们更要紧。那些秃驴的事情......你们放心,我们会帮着你们留意的。”
“......要注意休息......”
不只是那直接跟这些凡俗百姓对话的青衣班衙,就连那些正在收拾手上物什的其他青衣班衙们,也都是眉眼舒展,轻易扫去了面上的郁色。
那青衣班衙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弟兄,笑了笑,又转了目光来对这些凡俗百姓扬声道,“诶,我们知道的。多谢各位乡亲父老支持我们的工作。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各位乡亲父老一点......”
他再次整了整面色。
“如果哪位乡亲父老真的再见到那些秃驴,一定不要贸然与他们接触,离他们远一些。等确保己身安全以后,记得第一时间通报我们府衙。我们府衙的联络方式天相上都有......”
“不会哪位乡亲父老还不知道怎么联络我们府衙吧?”他缓和了语气,带着笑问道。
那玩笑一样的话语显然让围观的凡俗百姓很是放松。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你们放心就是,我们都记着呢!就算没有了天相上的存储,我们脑子里也有。记得可清楚了.......”
那青衣班衙又是凑趣言说了几句,最后在其他青衣班衙的招呼下再次抱拳与这些凡俗百姓一礼,就跟着自家的同侪上了一个怪异的车厢离开了。
没有了热闹,那些凡俗百姓也就不在这里挤着了,三三两两招呼着各自散去,一面走,还一面说笑,姿态随意而平和。
净涪佛身默然站立,半响没有言语。
清静了很久的耳边再次响起心魔身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失落?’
佛身没有应他,目光仍在那一张张面容上转过。
‘你要试一试么?’心魔身完全不在意佛身那边的静默,只又问道。
佛身问道,‘试一试......什么?’
‘天相。’心魔身很自然地答他,‘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人间界那边总是提起的天相。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好奇。’佛身诚实答道。
‘嗯?’心魔身狐疑,‘你好奇的话,去找啊。呆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这么干站着,难道就有人会将它送到你手上吗?’
净涪佛身目光动了动,往小自在天的方向瞥去一眼。
‘你很着急?’他缓慢道。
心魔身的声音就带了一点古怪,‘嗯?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
净涪佛身于是就很干脆利落地换了一个说法,‘你急着见识那所谓的天相,到底是好奇那天相究竟就什么,还是......好奇那天相里到底都有什么?’
心魔身慢条斯理地开口,‘我都好奇啊。怎么,佛身你不好奇吗?’
净涪佛身答道,‘好奇,但比起那天相来,我还有更好奇的事情。’
心魔身笑了,‘那些青衣班衙。’
‘佛身啊......’他慨叹般说道,‘你果然还是觉得挫败的。’
净涪佛身抿了抿唇,半响没有说话。
‘所以,’他干巴巴道,‘天相的事情等稍后再说。’
心魔身笑了起来。
他大概是心情真的很不错,所以压根就没坚持要得到那什么天相。
‘那你就先去那府衙转一转吧。’他道,‘我也想见识见识......这片处在末法时代里的界域,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衙役与百姓那般亲和的。’
净涪佛身又觑了小自在天的方向一眼,什么话都不说,抬脚就跟上了那个制式古怪的车厢。
那些载着青衣班衙的车厢驱动并不似玄光界人间其他地方一般仰赖畜力,也不像修士一般凭借各种修行手段。它靠的是那些描刻在车厢各处的符纹。
车厢移动期间,那些遍布车厢的符纹就接连亮起,最后汇聚在车厢中枢所在,由车厢中的某一个青衣班衙调控。
心魔身也在小自在天那边游走,此刻借着净涪佛身的眼睛看见那些符纹,便道,‘看来,暗土这边的小自在天重天世界也好,人间界那边的末法地界也罢,都归于一人之手。’
顿了顿,他音调平平响起,‘约莫......就是那无欺童子了吧。’
他的声音里忽然又带上了笑意,‘真的很想见一见这位无欺童子啊。’
净涪佛身也道,‘且等一等我。’
对于净涪佛身的这个要求,心魔身显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点头道,‘行吧。但你那边,也莫要拖得太久了。’
‘你知道的,我没有多少耐心。’
净涪佛身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
他身形一个闪烁,直接出现在那个搭载着满车厢青衣班衙的车顶。
再接着,他盘膝坐了下去,任由这车厢带着他一起走。
明明前一刻才答应了他不会拖太久,这会儿就坐在那车厢顶上慢悠悠地行进......
心魔身翻了一个白眼。
但他也没有催促净涪佛身,只随他去。
坐在车厢顶上的净涪佛身一面打量着两边的街道,一面听着车厢里那些青衣班衙的交谈。
“这次出现的那秃驴......只怕不简单......”
“怎么说?”
“我问过守城的那些弟兄了。他们说这阵子没有秃驴拿着度碟入城......”
“你的意思是说?”
“......今日里各位乡亲父老见到的这个秃驴,应该是直接突破城中种种封锁,悄无声息摸进我们这里的......”
“......是个高手啊。”
“刚刚的记录整理好了吗?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信息?”
“没有。我刚才已经翻看过记录手册了,那些乡亲父老都已经记不得那秃驴的相貌了。”
“也就是说,只有一个大体的印象?”
“嗯,除了他的衣着打扮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连个身量都没有?”
“没有。”
“街边的影仪呢?有人去查了吗?”
“查了,那条街道附近所有的影仪我们都翻看过了,没有更多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