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难办了......”
“大哥,这可怎么办?”
“没法子了,将事情报上去吧。”
“报上去?这......”
“有什么问题?”
“我们这里,前两天才有秃驴越狱,到如今都还没有将他抓回,现在又来一个丁点痕迹都摸不着的......上头会不会觉得我们?”
“那也没有法子,我们确实是两件事都没办好,上头不满很正常。我等无能,也只能认了。但如果因为我等隐瞒,最后导致各位乡亲父老给那些秃驴祸害了......你能舒坦得了?”
“......不能。”
“那不就得了。上报吧,事情早处理早好。”
“是,大哥。”
坐在车厢顶上的净涪佛身迎着微风,表情平静,未有一点波澜。
车厢终于停了下来。
车厢里的青衣班衙们相互招呼着,跳下车厢,抱着他们手里的物什大步走入那石狮镇守的府衙。
净涪佛身轻飘飘一个跨步,直接落在石狮前方。
前方府衙高悬匾额,匾额中文字端正凛然,很是夺人眼球。
但净涪佛身也是只看了那么一眼,视线就往大门两边的对联落了过去。
那或许不能算是对联,只是简单的字词堆砌罢了。可即便如此,净涪佛身的目光还是没能从那些字词中移开。
一时,心魔身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清正廉明严谨踏实,公正法治平等端和......’心魔身也是静默了片刻,才给出了一个不是评价的评价,‘这可真是,有趣啊。’
净涪佛身也只在这府衙门外站了站,就抬脚走了进去。
在府衙门外尚且不太明显,但踏入了这府衙的大门,真正看见那来来往往忙碌个不停的青衣班衙们,净涪佛身也好,心魔身也罢,都同一时间想起了门外那些堆砌一般的字词上。
他们沉默了一瞬,然后才开始在这座并不太宽敞的府衙转悠。
待到净涪佛身将这府衙以及府衙里的各位青衣班衙里里外外地看过一遍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
心魔身难得的,又给了净涪佛身一阵清静。
在那府衙里看了那么一阵,净涪佛身也算是了解了许多东西。
离开了这府衙以后,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售卖所谓天相的店铺,还给自己将那天相中的种种权限给打开来了。
‘原来那人间界中的天相......是这个样子的。’心魔身说道,目光从佛身那边转了回来,落在他自己手上拿着的一枚玉板上,‘和这小自在天里的天影相差不大嘛。’
净涪佛身就转眼看了过去。
‘还是有些不同的。’他道。
‘小自在天那边到底不算完全的末法之地,那里的本土生灵修为或许不高,但到底都是入了门,而这边......’
‘这边却都是凡俗。’
心魔身反应倒是很平淡,‘也就是某些差异而已,本质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么两三句话间,净涪佛身也将他自己手里的这天相和心魔身那边的天影原理都给弄清楚了。
认真说来,这天相、天影所蕴含的技术并不如何复杂。不说净涪佛身和心魔身,就是随便的一个金丹期修士,花费些工夫和时间也能将类似的东西给弄出来。
真正制约着类似之物出世的,其实是修士们对凡俗百姓的无视。
这里的无视,当然不是说修士们不将凡俗百姓当生灵看待,而是——修士们不会切身处地去为凡俗百姓们考虑。
他们不会去考虑那些凡俗百姓的生活有什么困难,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他们,更不会去考虑他们需要什么东西去维持自己的生命......
凡俗百姓们活着,那便活着,活得艰难还是富裕尊贵,单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就算他们死了......
只要不是大面积的死亡,单单只是个别的生死存亡,那就入不了修士们的眼。
就算是凡俗生灵大面积的死亡,倘若修士们没有找到其他人动手的痕迹,他们最多只会给予一些帮助,钱粮大概都不会有,更莫提是要特意为了他们制作一些他们能够使用的灵器了。
至于凡俗生灵大面积的死亡乃是由于某个修士导致的.......
正道的修士们也通常只会解决那些邪修,然后简单收拾一下局面。
旁的就没有了。
而就算是正道修士们出手处理那些邪修,也还要看那凡俗生灵大面积死亡的事情到底发生在谁家的地盘上。
像前不久净涪佛身见过的那位隗序,他身上的事情不就是证明么?
因为隗序城本来就是在魔道一脉的掌控界域里,所以即便一整座隗序城就只得他一个幸存者,除了这隗序修士自己以外,整一个玄光界天地里,也没有哪家修士为隗序城出头。
心魔身也道,‘若只从这点来看,作为他化自在天外天童子的无欺,做得确实比这玄光界天地里的所有修士都要好。’
顿了顿,他道,‘你我也不如他。’
净涪佛身点了点头。
心魔身又道,‘但他所做的一切,目的也很明确。’
‘就是为了能让这些凡俗百姓迅速繁衍,催化他们的**,让他们的**点燃他们的精神,以期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思维灵光。’
当年的皇甫成陨落在了天劫之中,后来转生净涪又摒弃了天魔一道,另修心魔法门,如今心魔身更是在心魔一道上渐行渐远,但这不代表他当年对天魔道的种种钻研与想法就彻底被净涪心魔身丢弃了。
当年皇甫成的修行,使得如今的净涪很轻易就理解了那位无欺童子的种种布置。
‘他在这片地界上交织道则法理,囚锁天地灵气,促进这片地界上的文明发展,调整社会秩序,并不是为着其他什么,而仅仅只是因为这样的末法时代环境,更适合催生凡俗生灵的思维灵光而已。’
‘至于那些凡俗生灵是不是因为这片地界上被囚锁的天地灵气,失却了修行的机会,朝生暮死、红尘翻滚......’
‘那一点都不重要。’
净涪佛身平静道,‘或许......比起获得修行的机会,最后成仙做祖来,这些凡俗百姓们还更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呢。’
心魔身哼笑一声,‘或许吧。但总有人,不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赌在旁人的善意上。’
净涪佛身微微吐出一口浊气,道,‘确是。清醒的人,更愿意将生死成败把握在自己的手里。’
心魔身瞥了他一眼,翻手将那块拿着的天影收入袖袋里。待他手掌从袖袋里收回来时候,却停了一枚墨黑符印。
‘你要一起来吗?’
净涪佛身微微笑开,‘一起吧。’
‘我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位无欺童子呢。’
心魔身手一挥,那枚墨黑符印灵光流转之间飞了起来,悬在净涪心魔身身前虚空。
‘禅宗净涪,请见他化自在无欺童子。’
心魔身一面催动那枚庄明华交给他的墨黑符印,一面居然还分神与净涪佛身闲话。
‘你说,那位天魔主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啊?’
净涪佛身有些奇怪,‘怎么说?’
心魔身就道,‘这些天魔童子的名号啊。’
净涪佛身沉默着不搭话。
心魔身也不在意,自顾自就道,‘当年的无执童子,他身上的执念之厚重,连他自己的道都给遮瞒过去了,童子名号居然叫无执。再有现在的这个无欺童子......’
‘虽然说那天相、天影里仿佛百无禁忌,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查知,仿佛偌大天地就没有一点秘密。但实际上呢?’
‘实际上那些凡俗生灵本身生存的环境,一切秩序的根基,就是那最大的piàn • jú。’
‘可他的童子名号偏就叫无欺。’
‘实在是够......’
心魔身的话语停了片刻。
净涪佛身于是就给他递了个□□,‘够什么?’
心魔身笑了,‘够好玩啊。你不觉得吗,佛身?’
净涪佛身面上的表情尽数褪去。
‘我不这样觉得。’
似乎觉得这样不够表达他此刻的心绪,净涪佛身顿了一顿后,又道,‘你也莫要忘了,心魔身,如果当日不是那无执童子突然插手,皇甫成成功渡劫,在天魔一道上走下去,最后顺利飞升他化自在天外天。’
‘你觉得,那时候,那位天魔主到底又会给成为天魔童子的我们敲定一个怎么样的名号?’
心魔身陡然闭紧了嘴巴。
净涪佛身心情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静默半响后的心魔身委屈说道,‘我们不是同为净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