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宪泽抬起头来看着邱处机:“邱真人,怎么了?”只是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条鲤鱼突然猛地一跃跳出了鱼篓,落在草地上,这回更加玩命地蹦来蹦去。几个侍卫一见,都连忙扑上前去,想再把它逮回去,可是人多手杂,鱼身又溜滑,大家一时都无从下手。
鱼在草地上挣扎着,可是却离湖水较远,一时也蹦跶不回去。
“皇上,傅将军,不如就放了它吧。”邱处机见状,忍不住恳求道。
傅宪泽看着金世宗,金世宗笑笑,轻轻地一挥手:“一条鱼算不了什么,邱真人想放就放了吧。”
傅宪泽听了,用手将草地上的鱼轻轻一推,那条鱼顺势就滑回了湖水里。
“多谢皇上,多谢傅将军!”邱处机躬身施礼谢道。
吴孚站在邱处机后面,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觉得邱处机此举未免造作:“不过是一条鱼而已,何至于此呢!”可是跟随邱处机这些时间以来,他对这位道人有了越来越多的理解:“慈悲”二字对于他实在不只是说说而已的,慈心于人,慈心于物,如果说天下诚信之人是说到哪儿就能做到哪儿,那么这位道人不仅于此,他所做到的要远远多于说到的。用“慈悲”“柔和”去形容他实在是非常贴切,可是他又好像远远不止于此。
对于吴孚来说,邱处机越来越像深邃无边的大海,柔和至极,开阔至极,可是一时自己却不能全部了解透彻。
“老邱,你是忒仁慈了!”这时,福王忍不住带着些责怪的语气说道:“皇兄好不容易有此雅兴,你却来搅局!”
“不碍事的。”金世宗看福王责怪邱处机,不由微一摆手说道,“我听说‘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只是这么多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真心怜悯动物的人,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邱真人这样的真心君子,想想之前倒是我们太过于残忍了,还是不去招惹它们,让它们自得其乐的好!”
其实福王刚才那么说,是生怕金世宗责怪邱处机却不好直说,所以他先说出来,好像是替金世宗说出了自己不好出口的话,其实真心是有替邱处机解围的意思。所以他听金世宗这么一说,又知道皇上一向并不作伪,没有不高兴,心里也就踏实了。
邱处机听金世宗这么说,不由点头笑道:“皇上既有此一说,依贫道看来,皇上今天召贫道前来的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邱处机这话一出口,不光金世宗愣住了,连旁边的福王和吴孚都是一愣。
金世宗连忙问道:“怎么,邱真人知道朕要问你什么事吗?”
福王和吴孚几个人也都看着邱处机,想验证一下邱处机说得对不对。
邱处机微微点了点头:“皇上一心唯系百姓,今天召贫道前来,是要问贫道治国之计吗?”
金世宗听了,不由点了点头,说道:“真人说得不错,朕正是要请教真人治国之计!”
福王一听金世宗是要问这么个问题,心里先吓了一跳,当时就想要向邱处机摇手示意,想提醒他不要乱说话,他心想:“这事我平时都不敢乱说一个字,邱处机他一个出家人又怎么能够随便说的?千万,千万,他千万不要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福王这时候只恨自己没有多长出一只隐形的手来,不能前去阻止邱处机,没想到这时候金世宗却回过头来看了福王一眼,目光中大有震慑之意。福王一见,连忙退后一步,一时不敢有任何举动。
此时几个人已经走到了沿湖的宽阔路面上,金世宗和邱处机并肩而行,邱处机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福王紧张成了什么样子,他只是一面缓缓走着,一面举目四眺,看着湖面初荷、路边柔柳,好像完全融入到这身边的美景之中。
过了许久,邱处机才悠然说道:“皇上,贫道久居深山,平生所学无非‘道德’,行之于天下,也无非‘无为’二字。”
福王在邱处机身后听到他说了这几句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这都是大实话,说了也没什么要紧,关键的还是不要提治理天下的事!”
金世宗的想法当然和福王不一样,他听了邱处机这类似于自谦的话,不由又追问道:“真人,朕问的是治国的事,真人不必自谦。以道观天下,又将如何治之?”
邱处机没有像福王期待的那样闭口不言,而是缓缓说道:“一部《道德经》包罗万象,人身修炼,君主治国,无所不包,无所不有。说到君主之治天下,如果道德内充,恭己无为,又何愁天下不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