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四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张国维所说的,才是今日内阁会议真正的重点。
“应天府有三万新军!”陈子龙开口道,“朝廷已经召回廖仲平部……太平府建阳卫,我已下令调五千人赴京……应天府有自保之力。”
张煌言质疑道:“夏完淳尚在丹阳养伤,首辅何以私自调动太平府建阳卫?”
陈子龙老脸一红,道:“事态紧急,我是不得以而为之。”
张国维面上终于显露出怒意,“首辅视律法于不顾,以夏完淳先生之名义,私调建阳卫入京,如此安排,可是想将庆泰朝拖入内讧?”
陈子龙怒道:“我一切所为,皆无愧于心。二镇拥兵自重,由来已久,敢问张公,难道要将应天府拱手让人不成?将明室断送于二镇之手?”
钱肃乐赶紧圆场道:“便是为了国事……诸位,还是商议如何应对吧?”
陈子龙无心纠缠,道:“如今最稳妥之法,便是说服兴国公,只要许之异姓王爵,想来以兴国公的心性,定能站在太子这边。如此就算有什么不测……他也独木难支。”
他,所指的自然只有吴争。
张煌言嗤声道:“首辅可以先有淳安之变,再有朝堂之上拥立镇国公之举,如今又拥立太子。借国之大义,行龌龊之事,无端断己一臂,这种事……恐怕只有蠢人方能为之。”
陈子龙大怒,喝斥:“张苍水,你凭心而论,我陈子龙是为一己之私之人吗?你凭心而论,我陈子龙为相这半年时间,可有取一文国帑、贪过一文贿赂,亦或是安置一个亲信心腹于朝堂?”
张煌言无语,起身道:“煌言之所以顺从诸位拥立太子,乃为明室传承正朔。可若要因此而祸害朝廷功臣、引发庆泰朝内讧……恕煌言不忍、不敢为之,告辞!”
陈子龙厉声道:“张苍水,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你身为阁臣,岂能一走了之?”
张煌言站住,头也没回地说道:“在淳安之变时,煌言就辞过一次……现在,不妨再辞一回。”
说完,将冠帽取下,放置于门边木几之上,指袖而去。
陈子龙目瞪口呆,指着张煌言的背影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张国维起身拱手道:“首辅有一句话说得对,勿忘初心!能与诸公拥立太子,张某无悔。可张某也认同张苍水之言,此事不忍、亦不敢为之。张某本非阁臣,自然就没有所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之责,若首辅不满张某言行,可向监国弹劾,罢去张某之职。告辞!”
陈子龙愣了半晌,霍然暴发了,他一把掀翻案牍,冲着钱肃乐喝道:“你瞧瞧……瞧瞧,他羽翼已丰至此,若再给他一年半载,怕是真会篡夺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