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看着逆来顺受的女孩,只有行远知道,她总爱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顺着爬上那棵高过屋檐的老槐树。
做些什么呢?
不为掏鸟蛋摸蝉,不为偷窥大姑娘小媳妇,只是去瞧那个瘦啦吧唧的迂腐老头,听他两句一顿、三句一咳、讲得半解不解的文章道理。
“愁人离、愁人不归、愁人老、愁人病、愁国乱、愁君不义、愁民苦、愁边塞、愁己壮志未酬……”少女的头上扎着再普通朴素不过的麻头绳,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她嘟囔了一会儿,好像也不怎么明白自己嘴里的话。
愁……她知道什么是愁,可哪里会有那么多愁那么多怨?
人人都去愁、都去怨了就会写诗作文章,可愁就是愁啊,写诗作文又有什么用处呢?
要怪就怪她这小丫头片子没生个男儿身,不然也能同阿弟一样去听先生上的课,这样……指不定她也能听懂些许。
“载河!”
听到这带怒的声音,载河的身体微微一抖,肩膀有些不自然地耸起。
“大小眼”男主人对他女儿向来是直呼其名:“你不去做女工洗衣服,跑到树上成什么样子,难不成到这乡下地方来,你也就要像那些山野村妇般不知规矩?”
“爹!”载河看着暴喝她的男人,并不害怕。虽然先是往后躲闪了一步,却立马直起气道,“嬷嬷说刺完那半截衣袖的海棠花就放我两日歇着,难道爹爹不信张嬷嬷的话?”
“当真绣完了?”“大小眼”把身子略微前倾,突然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个姑娘家借着送饭的由头,三天两头往学堂跑,抛头露面的简直不像话!”
载河不敢冲撞他,两只手拽着衣角,木木地看向自己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