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恐怖灵异>皇后命不久矣> 136、第一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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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第一百三十二章(2 / 2)

小鹊连连点头,她的消息比困居掖庭的阿未要灵通些,就补充道:“就是!我们家侯爷忙着替皇上满城救灾,难道他们看不到吗?为何还要故意点名道姓针对咱们殿下!”

“休要胡言乱语。”皇后少见的没有笑,而是神色郑重,“国家,公私,国与公自当排在家与私之前,若是连皇上本人都假公济私前后不分,上行下效,自然不是好事。这群御史占的是道义,他们并没有说错。你们几个退到旁边去,把嘴给我闭牢了,别再胡乱开口。”她很少对几个贴身宫人如此严厉,显然事关重大,但却并没有将人遣出去,而是容许她们继续在旁,几人忙都敛衽垂首,退到了角落。

皇后这才问黄玉:“我依稀记得,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是王妙渝的兄长,”

黄玉点头:“殿下记得不错,那位王温王大夫乃是尚书令王度之子,王康的亲侄子,也是咱们皇上从前的伴读。以前是寻常御史,后来前御史因王康案犯了事,他暂代御史大夫,上个月刚正式升任了。”他略作思量,又更深一步含蓄解释道,“原本御史台还有几个御史,因之前王康案中不畏强权为君分忧,立下大功劳,伤好之后各都荣升了。现下朝中人手奇缺,恨不得一个萝卜填两个坑,御史台虽然嗓门大,到底不是实权要害部门。如今出头的几位都是出了名耿介的直肠子,全是些铁头槌,虽然说话不好听,有些大事上这却又是难得的优点。所以,也勉强算人尽其用。”

“原来如此。”他这遣词用句说得极精妙,听着颇有意味,皇后若有所思,“你接着说。”

黄玉察言观色,知她是听懂了,就继续道:“他们出言不逊,自然有别人来反驳,但之前……”他小心觑了皇后一眼,才继续道,“之前因为奏请纳妃的事,本就吵得不可开交,好容易被皇上借着敲打许大人这出头椽子给强压了下去。但今日既有了这个由头,便又有死灰复燃之兆。”

“先声夺人,倒打一耙。果然是人尽其用。”皇后目中一丝冷意如涟漪泛起,浅讽一笑。

黄玉垂首继续道:“皇上一直没说话,任由那几位大臣洋洋洒洒辩了半日。这才话锋一转,让京兆尹入殿问话,京兆尹大人领着两位少尹,抱着一叠簿本泥巴邋遢地进了殿,翻着本子将前两日满京各辖区里坊受灾的人、死去的牲畜数目,因大雨和洪水而倒塌的房屋、淹没的街道和损毁的田地数量,如今已经安置了多少灾民和牲畜,衣食住行如何保障,还剩余多少,之后预备如何安排,全都一五一十条理清楚地说给诸位大臣听。白纸黑字皆有记载。皇上就笑笑,问那几位跳得最欢的大人,既然他们如此关心灾民,如此关心皇上,可曾上街施舍半点米面?可曾救助一个半个灾民为君分忧?那几位大人都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听到那几个御史吃瘪,阿未痛快极了,脱口而出:“问得好!”见众人目光嗖嗖看来,她忙捂住嘴,低头往旁边的小鹊身后躲去。小鹊忙把阿寅拉近些,又努力踮脚再踮脚,试图用自己矮小的身躯把阿未给遮挡住。

黄玉咳嗽一声,继续道:“本以为此事能暂了,但还有人不甘心,又提出定北侯亲兵殴打灾民之事……”

“亲兵殴打灾民?!”皇后一脸匪夷所思,仿佛他在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黄玉忙解释道:“殿下别误会,这是他们存心抹黑,事实并非如此。京城的治安原本是京兆尹府与羽林卫各自负责一部分,此次事发突然,有数十里坊受灾,羽林内卫的统领暂不能行事,皇上又匆忙离开,定远侯临危受命,见那些羽林卫自视甚高不服调派,便将两股人马打散混编组队,又将自己的两百多个亲兵也加入其中负责领队,这才勉强组建起人手用以稳定局势。后来遇到几拨趁乱要闹事的流痞,双方起了冲突,几个亲兵用狠手段强势镇压了下去,震慑了众人,事情才算顺利。这几个大臣借题发挥,弹劾中将他们说成肆意践踏百姓,险些引发民乱,完全是歪曲事实大做文章,自是别有用心。皇上索性不与他们细说内情,直接说这些亲兵本就是羽林卫挑中的人选,因羽林卫外卫统领欣赏定远侯练兵之法,特地托付他代为调教新卫,若有什么不是也是羽林卫的过错,与定远侯不相干。羽林卫外卫的肖兴统领也出列承认此事,更详细将冲突经过讲清,言明乃是针对暴民,并非寻常灾民。肖统领是两朝老臣,有他发话,又是羽林卫的事,众人便没了话说。”

皇后这才略松了口气:“原以为天子脚下人多好办事,谁能料到奉旨救个灾竟如此跌宕起伏,还要绞尽脑汁的和许多人斗智斗勇。”想到昨日大哥那满身疲惫的模样,不由有些后悔当时只顾分心想夏蘅,竟没多和他说几句话。她叹了口气,“后来呢?”

黄玉忙道:“那帮人又争辩了几句,但最后理屈词穷,只得偃旗息鼓,但皇上却突然动了怒,命肖统领将慈悲庵大火与黑衣刺客夜袭之事告知众人,更提及王康父子之死,直指这接连的刺杀是仇人故意针对王家而来,目的是要将王康全家灭门,王康父子遭了毒手,刘老夫人受伤神志不清,若非殿下奋不顾身相救,文贤太子妃也已经葬身火海。王康判刑流放,已是自食其果,凶手却不肯罢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京城内外对皇亲国戚全家下毒手,将两殿视若无物,辱及文贤太子,亦是陷皇上于不孝不义。且他们伤及皇后,以致凤体有损,如此胆大狂妄,便决不能善罢甘休。”他只是转述,尚且字字惊心,可见当时朝堂是是何等惊涛骇浪。

“皇上越说越怒不可遏,直骂相关官员全是酒囊饭袋,连京兆尹也没逃掉。又骂之前说您是非的那些大人们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若不是殿下您拼着受伤也要救下太子妃,王康一家当真被灭了门,他有何面目去见两殿,又如何在太庙面对文贤太子。总之是大大地发作了一番,将之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那些大人全骂了个狗血淋头。”

“活该!”虽是两个字,却奇迹般有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原来是阿未、小鹊还有皇后本人,这三人竟异口同声了。

皇后按着额头,懒得去看墙角那几个不争气的。黄玉是见惯世面的人,忍住了没笑出来,清清喉咙继续道:“最后皇上下了令,将此事交给尚书令王度,命他全权负责责成相关官员查明真相,务必在两个月内捉到真凶,还王家和殿下公道。”

好一番峰回路转,谁料到竟是这么个结局,于知情者看来,简直令人拍案叫绝。皇后原本还担心刘老夫人行刺一事若传开,自己和两殿之间的矛盾只会更无法调和,加之王康父子之死在先,免不了会被人牵强附会造出许多谣言,说成是皇帝先下毒手,刘老夫人为夫报仇反险遭灭门之灾,若待谣言传开,那便是帝后与王氏一族彻底对立的开始,更有太子妃内情牵涉其中,为投鼠忌器又只能守口如瓶,如此种种,简直比乱麻还乱。相比较下来,被几个朝臣当众嘲讽说皇帝只顾老婆不顾百姓,反而是最容易澄清的问题了。

须知世人行事若有谋算,必然存在自己的目的。王康已是轰然倒台,党羽如鸟兽散,他活着亦或死去在朝堂根本起不了fēng • bō,可为什么有人要费尽心思对他全家下手?因为这个人身上还承载着另一重身份,他是太皇太后的亲侄,皇太后和尚书令的兄长,传承着王氏一族嫡长一脉。他活着时或许无足轻重,但他们家若被灭门,必然给王家还活着的人带来极大震撼和恐慌,帝后双双被行刺之事更会加深双方的不信任,倘或后续又有种种外力推波助澜,令彼此矛盾猜疑成为定局,进而怀疑皇帝其实怀恨在心,根本容不下王氏全族,不但要推倒王康,更要对剩下的人斩草除根。那他们就别无选择,为了自保只能站到皇帝的对立面。

想必这就是那幕后之人百般谋算的目的。以两殿与王度的权势力量而言,引而不发时不觉什么,若真铁了心要反水,定会成为巨大的麻烦。皇帝才继位一年多,涉足朝堂也才三年余,耗尽心力才达到眼下朝中诸多势力的平衡,趁机慢慢壮大自身,缓慢的变化并不会引起大的水花,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假以时日必能成事。可一旦这种表面的平衡被突然打破,矛盾乍然凸显,再加上始终悬在头顶的两殿这巨大的变数,对这新旧交替的关键时刻而言,只会将一切导向难以预料的未来。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就出现了今日朝堂上那一幕。皇帝自己先将这几桩事情揭开,真假掺半的描述,把一切过错都推到幕后凶手身上,表示帝后与王家同是受害者,大家自当同仇敌忾。再将查案的大权全权交付给王度,以示自身坦荡。如此,便占得先机,抢先稳住了王家和两殿,更进而杜绝了后续可能有的许多不利舆论。而查案之事全盘交给王度,刘老夫人的行刺他必然也会知情,冷静下来后前后对照细想其中关窍,再详查一番内情,多半也能猜到是谁在拿王家人当枪使,将王家玩弄于股掌之中,推到烈火之前,又是谁有心化干戈为玉帛,给彼此留下后路。如此鲜明对比,即便再老谋深算的人,也免不了要多掂量几遍。

她一路细思,竟无意间屏住了呼吸,直至想到此处才终于喘了口气,不觉已是手脚冰凉。

不可否认,如此一来便是将该请的地方保持清澈,该浑的地方搅得更浑,已是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但一想到那人平白受了一场刺杀,险些连命都没了,却为了不节外生枝而只能隐下不表,她着实心里难受。若是放在前朝身上,皇帝遇刺便是天大的事,必是好一场腥风血雨才肯罢休,偏偏在他就只能忍。前有暴雨水灾引发灾情尚未平息,后又有王康一家这番fēng • bō,若再加上皇帝遇刺之事公开,恐怕天下就要人心惶惶,舆论越发不可收拾。想必那谋划之人将这些也都早已算计在内,才敢铤而走险。

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欺负他羽翼未丰,势单力孤么?但凡权力稳固,内外皆有助力,没有这许多掣肘,休说前后两件事,就是前后十件事同时发生,第一要务也定是要查明行刺真凶。可恨长信殿和慈宁殿这两个长辈握着权柄不干人事,胳膊肘不向这边拐。陈太妃手中无权心中无计,也是靠不住。权衡利弊,便只能忍气吞声。

黄玉见她一时失神,一时咬牙切齿,最后又叹息不止,不免有些提心吊胆:“殿下,殿下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皇后回过神,看了看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要倾吐,但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她家夫君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心志比她坚定得多,谋算也远胜于她。他不是弱者。即便她心中满是怜惜,也不必在此时倾诉,否则便成了对他忍耐和付出的折辱。

她伸手抚了抚左肩,仿佛最终下定决心般长长叹了口气,道:“让他只管处理前朝事,不必担心我。既然我有伤在身,自会在紫宸殿足不出户好好养伤,不与两殿啰嗦。不过……”许是到底有些情怯,她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道,“晚上别太晚回来,我有话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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