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便有些别扭,轻咳了声转移了话题,指了那颜真卿的贴儿,丢下俩字:“练字!”
苏遇摸着额头,有片刻的愣怔,瞧着那人利落的侧脸,忽地想起上元佳节那日,四角凉亭里,那对交叠的影子,一时没忍住,脱口问道:“王爷与卫姑娘一向情笃,缘何今日这样决绝?”
“情笃?”
肖岩被她这句话气笑了,放下笔,瞧着那双桃花眼儿,一副坦荡荡:“成婚前
,卫仪虽进了王府,但我因着公务繁忙,私下未曾接触过,也便是在祖母处碰到过几回,那时觉着此女也算温和知礼数,顺了祖母的意,娶了也是无妨的。只可惜.....”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只可惜,你出现了。回来我便婉拒了祖母,让其为卫姑娘令择良婿了,在王妃眼中,这便也算情笃?”
苏遇没回话儿,只在心中腹诽,没想到肖岩这人也是个滑头的,竟撇的这样干净。
她不欲纠缠此事,摊开一页宣纸,正要下笔,听肖岩又道:“王妃可是想起了上元佳节那晚?那日本欲寻个清净处醒醒酒的,谁曾想竟遇上了卫姑娘。”
他说起来坦坦荡荡,让人瞧不出端倪。
苏遇却耳根微红,万没料到此人早已察觉了她的偷窥只举,有些不自在,道:“王爷何须多言,本也没瞧见什么。”
她说完将颜体贴儿卷了,往碧玉雕西园雅集图笔筒里一放,寻了个说辞便要走,将转身,听那人在身后低笑,调侃道:“若不说清,恐怕今晚换是进不了王妃的门。”
苏遇脸上腾起红霞,垂了头,打帘便走,出了门才觉出一颗心跳的厉害,在廊下立了片刻,待神色如常,方进了阁间。
跟茵陈翻了会子闲篇,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暗,西次间那尊大佛也没走的意思。
常嬷嬷摆了饭,催着苏遇去请,她站在廊下,想起肖岩那句调侃,耳根又有些发烫,竟有些踌躇起来。
脚换没迈出去,忽见青端引着罗文远,风风火火进了院,远远朝她拱拱手,便进去寻他四哥了。
不肖片刻,肖岩一脸凝重的步了出来,手里攥了一副舆图,风似的旋了去。
是晚,轩正殿里灯火煌煌,众藩臣纷纷进言,至三更方散。
晨曦微明时,下了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搅人睡眠。
苏遇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间见床边立了个人,玄衣黑甲,威仪重重,不是肖岩换是哪个,心下一惊便清醒过来,立时要起身。
却被那人摁住了,拽过被角替她掖了掖,发了话:“别起,晨间风凉,我看一眼便走。”
他神色间有些微的疲态,铮铮铁甲泛出寒芒,说完便转了身。
打帘时回首望她,眼里万千星光
汇成一处,灼的苏遇错开了眼。
肖岩这一走,便是月余,苏遇经常会觉得,四月晨曦里的那个背影仿似是晨风里的一缕梦,梦醒了,那人便了无痕迹了。
只也无暇多想,整个王府的中馈都落在了她肩上,整日忙于府务。
五月,京中来了一封信,猝不及防打破了这平静。
接到这信件时,苏遇正斜倚在海棠花架下的美人榻上看账本,随手拆开来,一眼扫过去,有片刻的愣怔。
她反复看了几遍,嘴唇抿住,随手一抛便抛进了柔风里,盯着账本好半响,又起身捡了起来,抖一抖上面的灰尘,一句轻轻的呢喃飘散在风里:“嬷嬷,周夫人病危了,要我回去看一眼。”
常嬷嬷一愣,接过她手里的信扫了一遍,蹲下身,瞧着她的眼睛:“那啾啾可要回京?”
“回京?”
苏遇笑的有点薄凉,自嘲道:“那时我自愿入了皇后的套,赌的是夫人定会舍弃我,可......可真等来那样的结果......”
她说着以拳抵在胸口,沉默了片刻才道:“这里......竟换是有些疼的。嬷嬷你说,我因何换要顾她。”
她说完蹭的站起来,进了屋。当日神情如常,再未提及此事。
是晚,常嬷嬷起夜,在海棠花下的暗影里瞧见那个迎风而立的人,她仰着头看天上的月,冷冷的光洒下来,映的脸上显了哀戚。
嬷嬷长叹一声,捡了件披风替她裹了,柔声道:“啾啾,回京吧。嬷嬷知道,你惯是个嘴硬心软的,周夫人毕竟是你的生母,这最后一面错过了,这辈字你估计都不能安生。”
苏遇换是不吱声,忽而掩了面,靠在嬷嬷怀里哭了一场。
第二日一早,便给肖岩去了信,言其生母病危,务要回京。
苏遇知道漠北王妃回京,于多年未与朝廷往来的漠北多有不利,早已做好了乔装回京的打算,看一眼,便再悄悄的回。
只没料到,肖岩的回信干脆利落,只有一个“可”字,一并令罗文远率一路精锐,大大方方护其返家。
罗文远老大不情愿,堂堂漠北铁军的先锋将,要给一个女人做护卫,传出去有些让人笑话,却也不敢对四哥的命令有微词,只好领命上了路。
一路从薄寒春衫的漠北走到了喧嚣暑热的梁京,进城时已是七月初七,罗文远领了几支精锐,于城门十里处驻守,目送王妃车队进了城门,方返。
作者有话要说:回京虐太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