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的百官,容汐一个后宫女子认得不全。
但是姓纪的官员,容汐正巧认得一个。
容汐试探问康儿:“纪大人?是纪学士吗?”
“是的,正是大学士纪大人。”康儿点点头。
得知劫她出宫的是认识的人,容汐非但没有卸下心防,反而心头疑云更盛。
尤其这人还是越国出类拔萃的年轻文人,天子近臣大学士,那个盛名天下的纪廷昀。
容汐会认得他,是因为从前她王兄还是太子时,纪廷昀出任太子少师。
少师辅佐太子读书,自然时常出入东宫。
容汐没少去东宫玩耍,所以将他认了个脸熟。
自从三年前父王病逝,王兄容衍继位后,容汐就再也没见过纪廷昀了。
在她的印象里,纪廷昀清风霁月,才学与人品都是上乘。
他这样的人物,怎会跟偷她出宫的事联系在一起?
容汐不太相信康儿的话,即使腹中空空,也一口没吃康儿端来的精致点心。
她缩在角落面朝墙壁,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屋里点燃了烛台,才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侧坐着。
康儿带人送来的晚膳也早就凉透了,摆在桌上一口未动。
容汐又怕又饿,但未曾松懈一分警惕。
所幸不久后,那个曾经认识的纪大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熟悉的身影,容汐的手才终于不抖了。
纪廷昀身形颀长,穿着繁复的宽袍大袖依然通身笔挺利落。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他的面庞看不大清楚,不过他五官分明深邃,只看一眼大概,就能辨认出。
容汐盯着他一步步走近,挥退房中侍女后,在离她几步远外半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公主请恕微臣大不敬之罪。事出突然,王上命微臣秘密带公主出宫,微臣只好出此下策,以免牵涉众多,走漏了风声。”
容衍继位后,纪廷昀身为协助王上处理政事的近臣,被托付这样的安排不奇怪。
虽然还不知缘由,但容汐好歹不用再为安危担忧。
“纪大人免礼。”她轻舒一口气,又问他,“是因为何事?”
纪廷昀并未随容汐的话而起身,继续半跪着,垂着眸回她话。
“微臣本不应说来扰乱公主心绪,但将公主带到此处已是得罪,若再隐瞒公主,微臣于心不忍。今日之事,起因于王上收到密报,镇北藩王周穹意欲起兵谋反,王上担心后宫中有贼人奸细,危及公主安危,因此才托付于微臣,用这样先斩后奏的法子带公主出宫,实属无奈之举。”
他的声音如玉温润,然而说这段话时却低沉缥缈。
似乎暗藏着绵密的哀恸。
容汐察觉出了纪廷昀的异样,但她只当他是因藩王谋反一事忧心。
更何况此时容汐全心放在大事上,无暇顾及其他,她便没深想纪廷昀有何不对。
她问他:“护卫王上王后的士兵安排的够不够?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纪廷昀答她:“公主放心,王上定当无虞。待宫里将这事处置妥当,微臣就送您回宫。”
听了这话,容汐终于松懈了绷紧的心弦,扶着墙面站起身来。
但因为纪廷昀带来的消息并非好事,仍是愁眉不展。
她见他还没起身,走到他跟前拖着他的手臂扶他起身,“纪大人不必歉疚,你有王命在身,我不会怪罪你的。”
话音未落,容汐因困坐过久,脚底虚浮,始料不及地腿脚一软,不但没能扶起纪廷昀,自己反倒是将将要歪倒在地。
好在纪廷昀反应迅速,见容汐要倒,立即利落站起身来,反手扶着容汐的胳膊,将她托扶了起来。
担心容汐又脚软,纪廷昀扶着她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待她坐好后,立即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