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像似乎在晃悠,发出了微微的“咿呀”声,她本能的抬头一看,梦里神像倒塌的一幕,即将发生。
只是,被困火场的,是她,不是墨瑆。
幸好不是他。
她想逃,腿脚像被冻结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动。
这辈子怕是就这样交代在这里了。
心头好不舍啊,舍不得墨瑆啊。
没想到,这辈子,比上辈子,多了一个要牵挂的人。
听到了神像断裂的声音,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到“轰”的一声,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被卷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熟悉的杜若药香味传进了鼻尖,她睁开了双眸。
是墨瑆!
她急忙偏头看了看,他们距离神像倒塌的地方,也不过数丈之远,好在筑造神像用料结实,落地后断裂成几段以及少许碎石。
在神像落地之前,墨瑆将她紧紧护在了身下,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用宽厚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碎石与纷扬的沙尘。
尘埃渐渐落定,一向淡定的墨瑆,眸色里带着慌乱,上下打量着她,“可有哪里受伤了?”
颜妤怔怔地看着他,有些缓不过劲儿来,没搞明白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这电光火石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话。”墨瑆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没摸准她到底是哪里受伤了,见她不说话,越发慌了。
正要起身检查她还有哪里受伤。
颜妤红着眼眶,一把伸手圈住了他的颈项,轻轻勾了勾,弓起身子,将她娇嫩的菱唇送了上去,印在他的唇上。
四唇相接,甜濡感瞬间扩散到全身感官,带来一阵陌生的颤簌感。
颜妤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意犹未尽似的,颜妤又想再吻一次,被墨瑆给挡住了。
他眸色深深,盯着身下的小姑娘,“企图勾引我就地洞房?”
“求之不得。”小姑娘乐了。
“待会你莫羞就行了!”墨瑆咬了咬后牙槽。
颜妤自觉自己的脸皮已经锻炼得越发厚了,三番四次喊着要洞房,喊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好似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我觉得,是夫君更羞一些。”
墨瑆轻笑一声,翻身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
这时,流萤与一众侍卫冲了过来。
“公主!”
“侯爷!”
站稳了身形,颜妤抬眼一看,不止流萤、她的侍卫以及墨瑆的暗卫,就连京畿处的一干官员也急忙忙赶了过来。
方才发生的一幕,太突然了,众人都吓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官阶比较高的几个官员急忙指挥人灭火和救人。
大火扑灭得大半,这才能穿过火圈进到花神神像广场来。
见到这么多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
她想到方才自己孟浪的行为,脸皮再也端不住了,涨红了起来,这才明白,墨瑆所说的,她待会不要害羞是什么意思了。
她简直要羞愤而死了。
“属下该死!保护不周,请公主降罪!”流萤与一众侍卫见颜妤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齐齐跪了下来。
侍卫们的声音,总算将颜妤的理智拉了回来,清醒了过来。
看到远处正赶过来的官员,她心头咯噔了一下,一旦她身份暴露,她险些出意外的事,一定会传到宫里,父皇怪罪下来,头一个遭罪的就是墨瑆!
急忙喝了一声:“你们立刻给本公主起来!马上!即刻!”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丝帕,迅速将脸蒙了起来。
流萤从小跟随颜妤,这些日子以来,深知她处处维护侯府,见颜妤此举,便反应了过来,也跟着将取出丝巾将自己的脸遮住,让侍卫也赶紧起身。
这些官员中,三品以上的,基本都见过颜妤与流萤,颜妤这才要将脸遮了起来,以免泄露身份。
好在这些侍卫都是便服,平日又是在暗中保护颜妤,没人认出他们。
她旋即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墨瑆的距离,
“夫君,我回府等你啊。”说着,转身欲走。
“慢着。”一直静默看着她一系列操作的墨瑆,忽然出声。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墨瑆没看她,对其中一个暗卫吩咐:“去把公主马车牵过来。”
暗卫领命一走,一众官员都到了。
见到了墨瑆,问候声此起彼伏,“侯爷可有大碍?”
墨瑆摆摆手,为首的官员正要说什么,见颜妤在,又蒙着面纱,不知什么身份,便不再提公务,转而关心地问了一句,“这位姑娘,可有受伤?”
颜妤摇了摇头,不敢出声。
这时,马车来了,她如获大赦一样,急着上车,可才一抬脚,脚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发生了这么大事,墨瑆怕是要忙一段时间了,她没敢吱声,免得耽误了他,咬着牙,强忍着痛,若无其事地上了马车。
墨瑆看着马车缓缓而行,若有所思地看了马车一眼,回过神来,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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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的颜妤,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流萤这才发现了她的异常,急忙跪了下来掀开她的裙摆查看。
见到她莲纹绣花鞋已不见原本的皎白之色,像被炭染了一般,还沁着点点的血珠。
仔细一看,她的脚背已经血肉模糊,鞋面已经与她的脚背粘在了一起,怕是一时半会都取不下来了。
这该有多疼啊。
“公主……”流萤颤抖着手,打开了马车座下柜箱,取出药箱,见她伤势这般重,不知道如何下手,鼻子也酸了起来,心疼不已。
此时,颜妤才觉得痛感越来越明显,疼得直哆嗦,之前冲进火海的时候,曾绊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柱子,许是那个时候烫伤了。
她太惦记着墨瑆,便没留意到自己也受伤了,此刻放松下来之后,疼痛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她咬着唇,手脚哆嗦着,一言不发。
这时,马车轻轻晃了一晃,马车门帘被掀开。
颜妤抬眼一看,是墨瑆!
他坐了进来,目光盯着她的脚背,脸色沉得吓人。
没想到是他,颜妤急忙回身掀开了车窗垂帘,往外一看,看到远处的官员目瞪口呆的模样,她心下凉了几分。
这下遭了,外头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见一向清冷的靖安侯,钻进了一个陌生姑娘的马车了,这传出去,怕是要满城风雨了。
她也不好赶他下车,也舍不得,更好奇他的举动,“夫君,你怎么上来了?!”
“若我不上车,你打算瞒多久?”墨瑆冷冷瞥了她一眼。
说着,他从流萤手中接过药箱,取出了剪子、纱布,又自怀中取了一瓶精致的药瓶出来,是他随时携带的救急药。
“外头……”
“你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外头的人怎么看?”墨瑆见了她的伤,暗暗倒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上了她的脸,小姑娘唇色发白,面无血色,怕是疼坏了吧。
他语气不由得缓了缓,一边轻轻用剪子将鞋子绞碎,一边柔声道:“你这是掩耳盗铃,你来时用的是靖安侯府的马车,有心人稍微一查探,需要多久,能猜出你的身份?”
第一次听他这般温柔的讲了这么长一段话,心知他心疼自己了,本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她反而就觉得矫情了起来,眼泪簌簌地直直往下掉。
见她哭成这般模样,墨瑆以为自己语气重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微微叹了叹,“小丫头,你……”
“疼!”颜妤皱着个小脸,抽了抽鼻子,娇娇地呻|吟了一声。
像极了受伤的小猫,怯怯的,却又娇娇软软,等着人哄。
“连死都不怕,还怕疼?”墨瑆想到她冲进了火海那一幕,心口又揪了起来,后怕的感觉,让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扯过她的丝帕,替她擦了擦小脸,
见他脸色不好,她小小声地应了一句,“也怕死的。”
死过一回的人,比谁都怕死,所以,她很惜命。
“方才,你就挺英勇的,没看出还有你怕的东西。”
“不止怕死,我还怕冷怕热怕疼怕痒怕苦怕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