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还挺多的。”墨瑆阴阳怪气地应着,手上为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却轻柔了几分。
他行军多年,处理伤口有经验,但她伤得这般重,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只能先处理他所能处理的,让小姑娘好受一些。
将她鞋子全绞了,就剩下一些粘着伤口的鞋面。随后,将他身上带的止痛药,倒了一些在上面,给她缓解一下疼痛,等熬到回府再请医。
在他掌心中的脚丫子,嫩生生的,珠圆玉润,只是,脚背上的伤口狰狞,触目惊心。
处理好了以后,他抬了抬头,“说说是怎么回事?”
颜妤也没再瞒他,老实交代了。
“做、做了个恶梦,梦到花神节着火了,花神神像倒了下来,把你压在了底下,四周都是火,你一动不动……”
“所以,你冲进去,是要救我?”
颜妤点点头,结果,她还要他反过来救了。
“梦里还有流民,烧杀抢夺,甚是吓人。”
“你让我布防备多一套预案,也是梦?”
颜妤看向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这样问,根本是不相信她的话,不相信她的预知,源于一场梦。
她无法告诉他,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墨瑆确实不信她关于梦的说辞,布防图泄露一事,他便知道京畿处有内鬼。
虽说布防图不是颜妤泄露的,但确实是有人借她与宇文邧的通信作为媒介,窃取与输送大瑨情报。
他不清楚,这个内鬼,与颜妤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费尽心思想处处讨好他、拉拢他,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她的目的,无非是他或者兵符。
如果她的目的就是想要他的人,那他不亏,甚至,与颜妤相比之下,他更想要她。
如果她想要他的兵权,只要不违背家国道义,他愿意做她的权杖。
所以,小姑娘接近他的目的,他可以不用知道的。
见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墨瑆的心,不由得又软了几分,难得地哄起小姑娘。
“确实有流民。”
言下之意,你确实帮了大忙。
闻言,颜妤小眼睛一亮,“你有布防预案,做了二手准备,所以早早做了预防?”
墨瑆搓了搓她的发顶,算是默认了。
他没有告诉颜妤的是,那些流民,是邑国人假扮的,并非真正的流民。早在几日前,墨瑆便收到了邑国异动的情报。
这些人借花神节盛会城门大开,谋划着趁乱,在大瑨的都城烧杀抢掠,妄图直击大瑨心脏,动摇大瑨国本。
只是,还未能成行,便让墨瑆一锅端了。
为了预防万一,墨瑆再三检查花神节的所有布防,却没想到有人在京畿处二次巡检之后,在花神像动了手脚。
火灾与花神像倒塌,是另一拨人的手笔了。
毁了花神节盛会,若出了人命,首要被问责的,是墨瑆,其次是掌管礼部、兵部的颜禛。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之人的目标,是靖安侯府,还是东宫,抑或是想要一箭双雕。
得知因她的提醒,墨瑆做了万全准备,避过了这场祸事。
颜妤简直乐不可支,这是她重生来了以后最开心的一次了。
等于说,她不仅救了京都的百姓,也救了墨瑆。
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颐宁公主了。
上辈子,她堂堂嫡长公主和亲邑国,以为国邦交的名义,和亲那日,沿路百姓夹道送亲,歌颂她的大义,只有她心里知道,她是为了一己之私。
后来在邑国发起战争,伙同周边列国,企图瓜分大瑨,那时的大瑨,生灵涂炭,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的结局,除了一死谢罪,没有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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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靖安侯府,墨瑆抱着她下马车,见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把墨老太君与文绣郡主吓了一大跳。
很快太医来了。
即便用了麻沸散,小姑娘依然疼得冷汗淋漓,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那一块鞋面撕了下来,血肉模糊的伤口,让柔弱的文绣郡主瞬间哭了出来。
用了药以后,太医很遗憾地摇摇头,即便伤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颜妤恶狠狠地警告了太医,她受伤一事,不得外传。
太医急急忙忙应了,能瞒过去当然是好。
得到颜妤命令,太医们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只因当今圣上过于宠爱颐宁公主,她的一点小事,都被放大成了惊天大事来处理。
他们这些太医,每次接重华宫的诊,相当于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门前都要留下遗书,免得被连累得遗言都来不及说。
颜妤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她正愁着怎么说服忠直的墨瑆,在禀报花神节失火一事的奏折上,不要提她受伤了的事。
原打算先斩后奏,等她好了,她再回宫禀报,届时,伤口已好,嘉胤帝没有亲眼所见她伤口轻重程度,她轻描淡写再加撒个娇,这事就过去了。
若现在被嘉胤帝见到她的伤口,怕是整个侯府都得遭罪。
太医一走,她小脸就看向了墨瑆,可怜兮兮的。
墨瑆以为她伤口疼,嗓音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伤口疼?”
麻药还未散,其实不算疼,但墨瑆语气太温柔,嗓音有些低哑,字字句句都带着似有若无的宠溺,不知为何,她就感觉到痛了,忍不住哼唧哼唧地撒起娇来。
“疼。”
说着,她向墨瑆展了展臂,“抱抱就不疼了。”
墨瑆:“……”
见小姑娘鼻子嘴巴都快皱成堆了,便也随了她,将人抱了过来。
成功入怀,颜妤哪能就此罢休,立马得寸进尺了,圈着墨瑆的颈项索吻,“如果能亲亲,就好得更快了。”
墨瑆感觉眉骨直发酸,小姑娘又开始作天作地了。
“你是伤了脚,还是伤了嘴?”
“有区别?亲个吻,能通体舒坦,对伤口康复有奇效。”
吻吻更健康。
墨瑆:“……”
见墨瑆没有动静,她便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墨瑆一躲,直接吻到了他的脸颊上。
诶?颜妤惊奇地发现,亲他的面颊,心也会砰砰直跳,那触感也非常好,他身上檀香香与杜若香混着,很好闻。
别的地方也可以玩亲亲的。
她像是打开新世界了一般,对亲墨瑆上了瘾。
对着墨瑆“啵啵啵”好一顿亲。
初夏了,天气有些炎热,两人的夏衫都有些薄,玩闹间,墨瑆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与小姑娘温软的身躯接触的感觉。
眸色深了深,搂着小姑娘小蛮腰的手,用力越来越紧,只是,当对上了小姑娘清明灵动的眸光,他的某些心思便又歇了下来。
对于小姑娘的玩闹,一开始还躲闪,后来也就不挣扎了,随小姑娘闹个够。
只是,放下她后,他去了清泉池泡了好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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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妤也就乐呵了一会,麻药散退了之后,她就疼得日日夜夜无法安眠。
一开始,她一喊疼,几乎整个侯府都人仰马翻的,后来,她大多时候都忍着,只有墨瑆放值回来,她才敢叫。
“疼。”一见墨瑆,她就喊了。
“忍忍,展云已经去七情谷请药灵子了。”
墨瑆无计可施,只能催人快马加鞭,加快脚程,尽快带药灵子过来。
七情谷距离缙都,路程起码要大半个月,即便快马加鞭,也得五六日。
闻言,她愣了愣,“药灵子?传闻退隐了的神医?”
退隐了的药灵子,只凭心情出诊,颜妤没想到墨瑆居然能请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