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辴然而笑:“如此麻烦,倒不如用人划省心省力。”
赵杉听出了他言语里含着的对西洋科技的不屑,忍不得再次做着激昂的争辩:“当然是用蒸汽结时省力!英国人跨洋渡海万里来犯我国,靠的不就是这以蒸汽驱动的火轮舰船么!”
“你这么喜欢做先生,我明日便让人寻处学馆与你做!”杨秀清将那模型往她怀里一扔,掉了头,拽开步子就走。
赵杉知道定是她那连番教似的言语惹恼了他,却因着类似“恨铁不成钢”“苦口良药”的隐秘情感而不愿伏做低,只站在当地不动。
杨秀清走出几十步远,回头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却又折身回去。
眼见得他走回来,心里的怨恼之气便顷刻消散,只碍着面子不肯主动言好。
杨秀清看她不做声,丢出一句软话:“你若非要究个根底,我给你找个明白人问问便是。”对随在身后的傅学贤道:“去把李以文和那个从上海来的陈阿林叫过来。”傅学贤应声跑着去了。
杨秀清此来苏州所带护从,除了傅学贤,其余都是赵杉不熟悉的陌生面孔。而这傅学贤,虽是再熟识不过,却实实在在是她厌恶的。
这种厌恶始自在平隘山时,她与傅学贤初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傅学贤因她的建言而被杨秀清差遣下山去王家侦探情报。傅学贤领命离去时,层瞟过她一眼。
那眼神每每想来,总叫赵杉觉着不寒而栗。她有一种预断:他一定会成为她此生的障碍,尤其是在她与杨秀清之间。因此,杨秀清对傅学贤的宠信总让她不安,却也让她无可奈何。
杨秀清指着洋轮模型问李秀成:“你这件东西做得精巧,可能照此做出实物来么?”
李秀成回道:“这个不是卑职做的,乃是一位洋人兄弟所赠。”
“洋兄弟?”杨秀清皱起眉。
陈阿林接话道:“是个爱尔兰水手。可在上海结识的,不但人长得精神,还能一口流利的汉话。为了随可来苏州,还特意辞了在船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