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的第七日,白幡挂满宫闱,宫人们只知低头做事,大气也不敢出。堆积了一上午的乌云,好似随时都要倒塌。
可当殿外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宫人们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这位仍旧衣着鲜艳的女子,便是刚登基的新帝了。
先帝没有子嗣,便传位于自己的妹妹慕琦。慕琦挥退众人,放轻了脚步走到凤君后面。
“凤君对姐姐,真是情深。”
舒平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微微转头,正欲起身,却因久跪而踉跄了一下,慕琦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他,顺势将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了他。
舒平僵住了,气血上涌,地面都在微微转动,他想,一定是跪久了,眼睛花了。
“陛下!”他出声提醒。
慕琦变本加厉地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上,满足地蹭一蹭,这个人——现在终于是她的了。
慕琦抱住他时微微露出一小节白嫩的手腕,上面是证明皇族血统的牡丹花样,凤君看着那与先帝如出一辙的牡丹花瓣,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推,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他这才看清她身上那与周围的白色格格不入的艳丽服饰和发饰上流光溢彩的珠翠,不由得更加气闷。
他从来都将她看作小妹妹,先帝让他教她骑马射箭,他也尽心尽力,熟料有一天,当他把着她的手腕指导发箭姿势时,她突然哆嗦了一下,看着他时蓦地红了脸。
自那之后,他再未与她有过身体接触,可此刻慕琦再踏一步上前来,勾住了他的脖子,轻声唤道:“舒平。”
他睁大了眼睛,眼中有些红血丝,是这几日熬出来的,“陛下,你叫错了。”
若论君臣,原先慕琦叫他凤君殿下,平日家宴,也学作民间叫他姐夫,这还是第一次,慕琦叫出他的名字。
“舒平,你知我对你爱慕甚深,不亚于姐姐对你,更不亚于你对姐姐。”
舒平毕竟顾及她是皇帝,又是个小妹妹,不敢动粗,可慕琦将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他身上,一步步推着他,直到将他压在了灵台之上。
惊雷劈破长空。
舒平真的恼了,正要一把将她推开,慕琦却先声夺人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随即,慕琦被摔倒在地。
舒平大怒:“陛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琦配合他看了看周围,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都笑出来了,“我怎会不知?你是大哥哥,是在白玉桥头抱着我骑马的大哥哥。”
舒平单手撑在灵台上,居高临下望着她:“陛下,你错了,你是君,我是臣,若不论君臣,我也是你的姐夫!”
慕琦缓缓起身,“那又如何?舒平,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在姐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如今,她也该把你还给我了吧。”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句傻话,哪有什么先来后到的呢?
慕琦正要向前,舒平却突然抽出了宝剑,剑尖堪堪停在她的脖颈前。
慕琦继续笑着,仍旧向前。舒平也不回缩,冰凉的剑尖已经触碰到她如脂如玉的肌肤。
慕琦还在往前走,一个小红点突然浸出,接着,细细流出鲜血来。
舒平一瞬慌了神,“陛下,休再向前!”
慕琦仍旧笑着,唇色同血色一样红艳,“舒平,你要不就弑君,要不,就……”
舒平慌忙打断她,收了剑,“臣不会弑君。”
慕琦心底的欣喜还未泛起涟漪,就听他又道:“先帝还有心愿未了,臣定当尽心竭力好好辅佐陛下。”
呵,他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她早就知道,姐姐想要大干一番,压制士族,提拔寒门子弟,奈何薄命早夭,凤君倒是瞧上了她这个第二人选。
她看着先帝牌位说道:“你休想。”
这话,倒不知是说给先帝听,还是凤君听了。
慕琦再次扑到舒平身上,撕扯下他的素服,钗环叮当乱响。
窗外暴雨如柱,狂风乍起,殿内更显深沉寂静。
台上的几根白烛,摇摇晃晃,终于熄了下去。
舒平再也按捺不住,“啪”的一掌打在了慕琦脸上,恨道:“你姐姐,在看着我们。”
慕琦被当头一打,也恼了,捂着脸盯着他,“是么?在哪里?我怎不知?姐姐她信奉佛教,大力推崇以巩固她的地位,我却是不信的。”
她放下手,整了整衣冠,道:“我更不信什么轮回和来世,我只有这一辈子,而这一辈子,我要你是我的。”
说罢,她转身,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出了大殿。
殿外久候的小春子看到了她脖间的鲜血,立刻吩咐人去叫太医,其余再没有多问。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成为女帝的心腹。
慕琦本以为舒平不会再理她了,谁知五日后,他竟主动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