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上任的三任吏部尚书竟然接连蹊跷死亡,朝中一时流言纷纷。
舒平坐在慕琦的对面,问道:“陛下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慕琦把玩着手中的黑子,笑道:“凤君你选的人太过温和了,怎么能胜任吏部这样的差事,你也知,朝中多少人盯着那个位子呢。既要改制,就应当铁拳重锤而下。”
舒平道:“可强权酷吏之下,必多冤狱。”
“怎么了?你不舍?这不正是姐姐之前的心愿吗?”
舒平加重了语气:“陛下不该操之过急。”
“哦?”慕琦挑眉看他,“这不是之前凤君要急吼吼地改制吗,怎的又说朕操之过急了?”
她是在装傻。
舒平看了看局中白子,之前一片大好形势已被黑子逐片击破,他摇摇头:“臣累了,想先告退。”
慕琦眯眼点头应允,猎物么,就得欲擒故纵才好,一下子吓死了,就没得玩了。
可第二日,吏部的几位元老竟然带头不上早朝,慕琦眯眼看了看空着的几个位子,心中不禁冷笑。他在逼她。
于是这次是她先服输了,其实哪次不是呢。她去他府中认错、赔不是,也稍稍放一点权给他,却也趁势要他更多。
她明知道他是在跟她做交易,他要替先帝做事情,根本不是为了她,可是慕琦心甘情愿。
凤君有孕三月后,慕琦昭告天下,以示对于她第一个孩子的爱重。不但如此,她还要去谒陵,舒平怎么说她都不听。
临行前,看着舒平自从有孕后就逐渐衰退下去的精神,她还是不舍,留他在宫中休养。
她一个人去,也是要出尽风头的,尤其是在先帝陵前,她让随从站远一些,自己对着那石碑道:“姐姐,凤君有孕了,是朕的骨肉。你瞧,你不曾拥有过的,朕今天拥有了,朕是不是比你强一些?”
说完,她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笑的时候都会笑出泪来,其余时间,她都不会笑。
她想起自己的出生就是个替代品,姐姐先天不足,带有弱症,要用她的脐血来做药引。用完了,她就没什么用了。母皇父后仍旧一心扑在姐姐身上,偶尔作为对她的补偿,他们会告诉她,喜欢什么就拿来,反正天下的东西她要什么有什么。从来也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去喜欢。
她十四随军出征,刀尖里打滚时,姐姐作为储君正在宫中享乐。她是想恨什么人的,可最值得恨的姐姐,偏偏是对她最好的人,不但对她全不设防,还在她受罚时,代她受过。十年前她们出行遇上刺客,姐姐挡在她身前生生受了一刀,从那时起,她才晓得,原来自己这条命,还是有人怜惜的。再之后,便是身骑白马的大哥哥,将她们二人救起。
刚回到宫中,小春子便急急来报,说凤君突发腹痛,让陛下赶紧去瞧瞧。
远处寺塔的钟声传来,慕琦下意识望了一眼那座佛寺,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旋即,她笑笑,她是天子,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鬼神能奈她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