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吴慧从得了契书便去与玉歆会合,他将严正康与官府签下的凭证递给玉歆,动容道:“玉歆,三日后,待你及笄,就与严家再无关系了,但你放心,舅舅绝不会放过严家,他们欺凌你们母女多年,也终会得到报应,只是……”
严正康低声喃喃,神色不安,想到殷珏给了严正康那么多的毛织物,这泼天财富又不知道会给严正康多少助力。
他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无论为何,能顺利将玉歆从刀山火海里救出来就足够了。
玉歆接过契书,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舅舅。”
“你应当谢谢大公子,用这样大的代价换来你的自由。”
玉歆点点头,道:“大公子恩义我会记在心里。”
她心里却是存疑,用那么大成本换取她这一纸书契真的值得吗?大公子想要的是什么?她真心实意的合作?还是以绝后患,彻底摆脱严家这一麻烦?在大公子眼里,严家这样的商贾之家不过是区区牛毛,便是塞牙也感觉不到什么,值得这般刻意处理吗?
之后几天,严家得了好处,不再来找玉歆的麻烦,玉歆托付阿蓼买了几本识字的书,在房里认真学习认字,眨眼便到了及笄那天。
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想留存最后一分情面,严正康给玉歆安排了一场礼仪周全的及笄礼。
他摆了顿不算丰盛的酒宴,宴请了严家的亲朋好友,可惜到席的人员寥寥无几,都不将这个庶女的及笄仪式放在眼里。
严氏不愿意出面,严正康只带着严家嫡长子严深和嫡女严玉蓉出席,酒宴结束后,让玉歆在祠堂叩拜过祖宗,就可挽发及笄,完成成人礼,打那之后,便可去官府登记成亲,载入夫家名册。
“来,敬玉歆一杯,今日之后,她便要和吴商一起去江安府,再见不易。”席末,严正康招呼严深与严玉蓉敬酒,严深在吴商和阿蓼那里吃了几次瘪,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举杯。
严深:“严玉歆,山高水远,大哥提醒你一句,男人本性慕色,趁着年轻,早点给那吴商生下个子嗣,也能坐稳你当家主母的位子,否则,指不定落得什么下场,若是当了下堂妻,可别跑回严家再求我们收留你,要知道,从严家族谱上剔名出去可是你提出来的!”
严玉蓉假模假样地劝道:“大哥,别这样。”
严玉蓉年岁比玉歆小上半月,长得肖似严氏,眼角吊着,她知晓自己五官显出刻薄,便刻意用脂粉遮掩,可惜越描越黑,反倒衬得十分老气,不像豆蔻少女。
她性子也承袭严氏,心窄善妒,早就羡慕严玉歆美名在外,他人只知严府有美娇娥,却不是她严玉蓉,这次严玉歆远嫁,称了她的心意,却也妒忌吴商如此宠爱她,几近有求必应。
再加上,那日回来,严氏和她哭嚎许久,说这么多年来,严正康从未给过她狠脸色,这次却为了严玉歆怒目相对,还说出了那么绝情的话。
思及此,严玉蓉嘴上也跟着刻薄几分:“玉歆姐姐,大哥胡言乱语呢,你别生气,若是在夫家受了欺负,你回来便是,咱们府里……”
“不会回来的,”玉歆冷淡地看着严玉蓉,“在外面受天大的委屈也比在严府好,更何况,我不会受委屈,我嫁了个好人家。严玉蓉,你野心大,只想往上爬,可你得努力点,不然半路跌下来可别摔个粉身碎骨。”
她今日被阿蓼认真打扮过,头戴朱钗宝玉,身披绫罗绸缎,光是脖子上戴着的南海珍珠便可将严玉蓉这身装扮置办出十套。
再加上她容貌清丽无双,秀骨天成,严玉蓉被她漆黑的眸子盯视着,越发生出自卑的怯意,可心底藏着的污秽被曝露人前,她又气又恼,涨红了耳尖
玉歆道:“也不必去祠堂了,既然今日有人见礼,直接将及笄礼做完就是。”
严正康蹙眉:“不拜祖宗了?”
“有拜祖宗的必要吗?”玉歆冷冰冰道,“严玉歆儿时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见你,可连娘亲的死都没能让你来看她一眼。严正康,你认过严玉歆是你的女儿吗?”
严正康阴沉着脸看她。
玉歆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没有。”
严正康脸色更加难看,他招了招手,仆从递过来一根银质的簪子,他绷着脸,道:“玉歆,父亲替你及笄。”
“不必了,”玉歆退后一步,“我自己来。”
“到底是小时候便没了亲娘,这么不懂规矩。”严氏的声音打远处响起,玉歆循声望去,看见她在方姑的陪同下,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严玉歆,及笄礼须得长辈或者望族替你束发,你自己来算什么?我知道你不认我这个当家主母,可既然这是笄礼,就不能让你胡作非为,乱了礼法。老爷,”严氏从严正康手里拿过簪子,道,“今日,理当由我替玉歆及笄,这些年来,我待玉歆一片真心实意,可如今落在玉歆口中,却成了我凌虐打骂,实在让人寒心。可她毕竟是我严家的血脉,虽要背祖忘宗,脱离严家,我严家却不能不顾。”
与席宾客大多听闻过严家的是非,一听严玉歆竟是打算从严家脱籍,惊得无以复加,纷纷指指点点,说她大逆不道。
严玉蓉憋着一口闷气,见有严氏替自己撑腰,站出来道:“我严家待她不簿,哥哥与我都真心把她当做姐妹兄弟,她却常常在外散布我们欺凌她的恶言,搞得流言不绝,都当我是那等刻薄恶毒的女子!其实真正恶毒的是她严玉歆!她已经定下了婚事,还在外和其他男人往来!”
“玉蓉!”
嫉妒让严玉蓉眼眶通红地继续说道:“你才有野心!严玉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嫁的是柳家大公子柳不期!你配吗!不仅如此,我还看到你和一个白衣男子撑伞走在街上!举止亲密!你才是最好小心点!不要让那大你十余岁的夫君发现你恶毒贪婪的心思!”
“别说了!像什么话!”严正康.生怕这等闲言碎语传出去,呵住她们:“都胡言乱语些什么!好好的一餐宴席闹得乌烟瘴气!”
严氏在心里冷笑一声,还欲添油加醋,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