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玉歆的反应,见她皱起眉头,便道:“这也是你觉得棘手的地方,可流言蜚语是人传的,同一件事情换个说法就能收获截然不同的效果,端看谁能拿捏得准。”
玉歆看着殷珏,殷珏情绪雅和,说话时温声细语,端的是好脾气,但所说出的话到底是商人本性,图利重谋。
他又将话题抛回给玉歆:“你是如何想的?”
玉歆斟酌了下话语,道:“本来嫌这事儿麻烦,我没细想,但如今你说那铺子是娘亲的家人留下来的,我肯定得重拾起来。眼下只有个简单想法。”
她取了张纸,一边在纸上描画,一边同殷珏讲。
殷珏呼吸间闻到玉歆身上淡淡的馨香,眼前那一小块暴露出来的皮肤晃着眼,他本想后撤一段距离,当见身旁女子似是很快意识到什么,主动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认真而严谨,看着他只道:“凤棠,这铺子,我会拿娘亲给我的嫁妆同你买下来,你看如何?”
殷珏闻言,细长眉眼挑起弧度,白梅似地脸庞上露出笑容,两人撇去试探,一言一谈间默契十足,殷珏只回她一字:“好。”
两人又各自忙碌片刻,殷珏撑不住便放下账本,打算去歇息,一看玉歆,小姑娘趴在桌上,竟是睡着了,睡得还分外香甜,被暖烛烘烤着面颊,俏白的脸上粉嫩嫩的一小团。
还是太累了,今日耗费了那么多心神。
这姑娘是真好逞强,嫁给他殷珏什么没有,哪怕两人婚盟是假,他也能让玉歆下辈子衣食无忧,待婚约一了,他可以给玉歆再安排另外一门合乎心意的婚事。
可她偏要拼上一拼,凡事亲力亲为,操劳至此。
不懂的,不会的,也费上万分功夫认真去学。
仔细想来,她遭遇了那样的事情,有那样的家庭和爹娘,怕是对男人不抱有期望了,只想给自己争出一条出路,熬出一条退路也是应当的。
也是个可怜的。
殷珏想起今日玉歆和她讲的事情,小姑娘委屈地说着自己多喜欢那铺子,眼带不由露出笑容。
他又想到江家那赘婿,便托起额角,乌冷长睫懒洋洋地看着玉歆,声轻音柔:“你说你怜惜那江家姑娘与自己同一处境?她那还未过门的赘婿哪及得上我半点好。”
玉歆呼吸平稳,不似听闻任何声音。
殷珏觉得自己幼稚了些,殷家大公子怎的和那狼狈赘婿相比较,他站起来,轻轻叹息一声。
更深露重,凉夜苦寒,殷珏犹豫片刻,担心被老祖宗知晓,便没唤下人过来,试探着上前横抱起玉歆。
淡雅馨香扑面而来,除开一开始的僵直,后面动作自然流畅,宛如没有那些令他深夜梦醒的憎恶与恐惧。
所以说,习惯与克制当真能改变人。
他将玉歆放在床上时,长发拂过玉歆的饱满圆润的唇,他听见那双唇瓣开合间发出的细微声响。
一时难以听清。
不知怎地,殷珏对她半梦半醒时分的低喃十分好奇,不知是何人何事能入她的梦境。
于是,他伏低身子,更加仔细地去听,又怕搅了玉歆的睡意,拢着一头浓密乌发,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妈妈……”
她眼角噙着泪水,悲伤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