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醒没有上前阻止，默默地看着祁肆下了楼。
祁肆到达一楼，橘橙色的火焰从他走过的地方欢快地燃烧，他进了一开始被关押的房间中取回背包，回头时床前的大洞边缘掉落下碎块，发出巨响。
“……”
祁肆盯着大洞看了片刻，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房间。
一二号与吴眠依旧被困在地下燃烧的大火之中，前两人黯然神伤没了动力，后者盯着如同有生命般将他自动围起的火焰皱眉深思，产生了想要将火焰研究一次的冲动。
但这火的热度也太——吓人了。
吴眠捂了捂发烫的脸，又伸手擦了把汗，实在是好奇为什么这火焰明明温度这么高，却还烧不坏东西。
他搓搓脸，在原地转了一圈，又忧心于祁肆如今的下场——他的上司们在看到火焰时的反应十分奇怪，和两位上司分头行动时，他们更是一言不发。
若是往常，三位上司只会嘲笑祁肆不自量力，或者是因计划被破坏而生气。
吴眠和三位上司相处十年，是贴身助理也是得力助手，对他们了解的比普通成员更多，有时候甚至能猜到他们的态度。
但这次上司们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也猜不透上司们在想些什么。
吴眠叹了口气，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看向面前一人高的火焰。
这个通道修建时没有多余的装饰，以致他连扑火的物品也寻不到，只能对着光秃秃的墙壁干着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眠脑海中又一次焦急地冒出这个念头时，火势以飞快的速度变弱，火墙消失不见。
“……？？”
他惊疑不定地朝通道前方跑去，通道中没有祁肆的身影，甚至连他那两位上司也不见踪迹。
恐龙头套和猴子头套此刻正站在一楼，在火焰消失的瞬间他们便冲上了地面。地面上是别墅的院子，两人一个站在树下，一个站在桥上，都目光深沉地望着别墅外的小道上背着包迈着大长腿稳健行走的祁肆。
两人视线太过热烈，祁肆心想自己除了把房间砸了个洞有些过分，似乎没有做其他太过分的事情，并且离开别墅后也熄灭了火焰——那为什么还要瞪着他？
祁肆不解，侧首看向两人，微微放慢脚步走了五步，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只有田园间呼呼刮过的热风。绿色的田野哗哗作响，阳光热烈滚烫，祁肆的头发在风里乱舞，他听了会儿夏天的风声，望着闭口不言的两人，又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追究或者质问的话语，便安心地收回视线，继续踏上回家的路途。
但他这一行为在秦醒眼中有着别样的意味，尽管他们不明白祁肆的意思，却依旧感到心情复杂。
祁肆似乎总有吸引人目光的魔力，令人无法不在意。
奈亚拉托提普将发生在别墅中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此刻目睹了祁肆的行为以及秦醒的反应，靠在神座之上若有所思地为祁肆的评价又添上了一句话。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天赋，是神明会被信仰的条件之一。
只是祁肆似乎并不是纯粹的神明。
不是神明，不是怪物，更不是人类。
奈亚拉托提普总结后，再次赞叹：
——是奇特的有趣存在。
＊＊＊
被邪神赞叹不已的祁肆不认路，别墅所在的地区十分偏僻，他对着手机看着地图导航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中间又转了三次车，花了两个小时，他才到达东河的公交站。
祁肆解决掉了观察自己的研究所的问题，并没有觉得十分开心，在他预想中应该会发生更加有趣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秦醒明明绸缪多年，竟然在短短一个上午就放弃了。
因为他有能力，是「那个人」，而他不想，所以秦醒选择放弃。
祁肆无法理解这个因果关系有什么意义，不想是不想，有能力和有能力，两者合起来为什么能构成秦醒放弃的理由，祁肆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且不重要的事情，祁肆不会再想。他抱着从别墅中翻出的资料，背着背包，站在东河边眺望。
河风清爽，祁肆站了一会儿，刘海遮住眼睛，他伸手扒拉一下，心想要剪头发了。
在秦醒的别墅和返程用了大半天，但能在一天内就回家确实是出乎祁肆意料，他本以为最少能待上两天，结果秦醒放弃的速度飞快——他带的一背包水果根本没用上。
祁肆在公交车上甚至思考自己是不是砸地板砸的太快，根本没意识到是秦醒之所以果断放弃是因为在确认他即无名之神后被他的话语所伤，难过地决定尊重他的选择。
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感情确实是件不太方便的事情，祁肆丝毫不觉得他看待事件的角度有哪里奇怪。
夕阳西下，东河的水面上泛着橘红色的波光，祁肆将秦醒的事情放之脑后，远眺着出神，顺着河岸走了一个来回，心满意足地回家。
迟早下楼扔垃圾，出了电梯在大厅遇见大包小包的祁肆，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嘴皮一秃噜，乐呵呵地开了个玩笑：“肆哥你去干啥了？这像是刚打完劫回来啊哈哈哈哈哈。”
祁肆朝他点头，闻言回应：“对啊，我刚打完劫。”
迟早只当祁肆也在开玩笑，趿拉着拖鞋跑到楼栋外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又噔噔噔拐回来和祁肆并肩走进电梯。
他扣着脖子抱怨他这招蚊子的体质，出来一会儿就被咬，回去又得涂花露水云云。祁肆时不时地回应几句，说自己似乎没怎么被蚊子咬过，并没有说很多。
回到家后祁肆做了晚饭，迟早厚着脸皮蹭饭，两人用过饭，迟早回屋吹空调，祁肆去楼下散步，夜风带着热意，但十分舒适。
手机上不断蹦出群聊的白色浮框，祁肆掏出看了一眼，三人在群里闲扯淡，一个说回家不想做饭，一个说刚吃完饭很嗨皮，一个说在旅馆里点了外卖。他看了一会儿，回了几句，收回手机，继续顺着道路边缘前行。
他虽然是一个人，却丝毫不显孤寂，起码祁肆本人毫无感觉。
秦醒和黑猫的态度，以及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