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祁先生有点意外，他顿了顿，说，“你多走走也好。”
祁肆点头，不再开口，喝完茶后就准备起身离开。祁先生喊住他：“要不要留下来和祁明见见？他现在高一，都有六年没见过你了。”
祁肆摇头拒绝：“不用了。”
祁先生不再劝，和妻子一起送祁肆离开，两人站在门口望着祁肆的背影，都没说话。
他们原先和祁肆关系不错，虽然户口本上祁肆是祁先生的弟弟，但年龄差距很大，更像儿子，直到他们的独生子祁明出生之前，三人的关系都没有如今这么生疏。
祁肆或许是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主动要求去望江市上学，那之后，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短暂地见一面。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祁肆最后要做的事是给祁爷爷扫墓，走过漫长的山道，他到达了公墓，有些墓碑前同样站着扫墓的人。
祁肆捧着花束穿过墓群，在祁爷爷的墓前停住，放下花束。他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微微垂眼，静立片刻，转身离开。
＊
奈亚拉托提普将祁肆的一系列举动看在眼中，明显带有告别色彩的行为让邪神有些困惑——如果要去做“不能说”的事会死，但祁肆根本不会彻底死亡。
随着游戏的进行，祁肆除了记忆之外，能力在逐渐恢复，奈亚拉托提普仅仅知道看见过的、祁肆展现过的能力——即便是秦醒的记忆中也没有概括祁肆的全部能力。
祁肆的能力数仍旧是个未知数，能力如此之多的存在世间罕见，非人非神，他的一切特点都让奈亚拉托提普好奇。
如阿布霍斯等一般天然对人类抱有恶意、如奈亚拉托提普自身热衷于戏弄人类，亦或如他的兄弟创造者一般对人类只有冷漠——成千上万的世界中，这些存在占多数，而天生对人类抱有善意的则是少之又少。
没有毫无理由的善意，却可以有人为促生的恶意。
人类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奈亚拉托提普用欺骗与诱惑使人堕于绝望，自相残杀、背叛、分道扬镳是常见的戏码，最后归根结底，都是“恶意”。
所以，名为祁肆的存在实在是奇特——本该没有奈亚拉托提普不知晓的事物，但祁肆是；包括他的来历，他的想法，他的能力，他的目的，现在正在做的事意味着什么，奈亚拉托提普都不知晓。
这也正是奈亚拉托提普如此有耐心地等待祁肆下一步举动的理由。
＊
从祁爷爷的墓地离开后祁肆退了酒店的房间，那时正是九点左右，他挎着包去了公园，公园旁有夜市，灯火通明，喧闹声传出街外，路边摆有小摊。
祁肆顺着人群走了一会儿，瞄准一家人不少但仍有空余座位的饭馆，推开门走了进去，在靠近玻璃窗的一侧坐下。
玻璃窗外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音乐声夹杂着行人的对话笑闹声，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的灯光透过玻璃铺在桌面。祁肆撑着脑袋望了一会儿外面，除了偶尔眨眼之外没有流露任何情绪，眼神平静，似乎能一直望着窗外的景象就那样看下去。
端上桌的饭菜打断了祁肆的行为，他放下手，从筷筒中抽出一双筷子，安静地开始用晚饭。
没有人待在他身边时，祁肆一个人十分沉默，总是面无表情，将自己和周围隔成两个世界，隐在人群中，完全看不到面对游戏副本npc时的表情丰富。
直到进入副本之前，祁肆一直面无表情，在公园的小树林中耐心地等待新一轮副本的到来。
午夜零点副本准时开启，奈亚拉托提普兴致颇高，预感到祁肆会有大动作，提前围观。
副本开启，祁肆睁着眼睛，如同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般，身影闪了两下，消失在公园的小树林中。
奈亚拉托提普一顿，微微扬眉，盯着那片空地，沉默了一会儿后看向祁肆如今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辆正在行驶的大巴，车外是无垠的黑暗，司机僵硬地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风声刮着车窗，呼呼声混着玻璃的振动声，配上死一般的寂静，令人生惧。
祁肆不为所动，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脚下的血泊中。
从水平方向扫视，巴士中除了遍布整个车厢的半透明人影，并没有奇特的地方，向下投去视线时入目的却是铺满整个深红色的黏稠血液。
祁肆皱眉提脚，粘腻的感觉让他嘴角微微下撇，一个脑壳被掀翻露出大脑的幽灵凑到他面前做鬼脸，祁肆一拳捶上去，如同白雾般的身影散开，幽灵面露惊惧消失在他眼前。
车厢里的幽灵们全员震惊，靠在车壁上警惕地盯着祁肆。
祁肆微微扬眉，对这群幽灵的反应感到不满意。
这是作为NPC时面对恐怖游戏玩家该有的反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