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的朋友们属于第一类,欢庆鼓舞之后则是拉了小群讨论这事是否和祁肆有关。
在发现祁肆的不合理之处时,三人没有拉小群,只是偶尔在副本中碰面谈上一段,如今祁肆生死不知,出现这样重要的事情也不见他发言,三人不得不拉小群商量。
迟早忧愁感叹:“绝对是肆哥搞的事……24小时了都没发言,要真是跑到深山老林的话这速度也太快了。”
三人正在语音通话,双休日几个人都比较闲,江焕瘫在床上吹空调,迟早盘腿坐在沙发上吹空调,梁依白坐在山间小亭中摇着扇子和他们开语音。
江焕非常赞同迟早的想法,说:“绝对是小祁队长,他突然说要去旅行就已经很奇怪了,而且在队长说要旅行的第二天就发生这种事情,不和他联系起来才奇怪。”
梁依白摇着扇子听他们说,抬手向脸上喷了水雾降热,凉快许多,这才接话:“我也这么想,不过我觉得他用这种方法遮掩总比不辞而别好。”
迟早换了个姿势,仰躺在沙发上挺尸,说:“其实肆哥要是不告而别的话,我一点也不意外,他看起来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说白了就是令人难以捉摸的冷漠。
他们三人有时对同一件事会有相同的反应,但那时候祁肆往往会显得有些疑惑,似乎无法理解。
迟早与祁肆相处最长,时间最久,见到过祁肆在不同情况下反应,大部分时候没有特殊的感情变化,但遇上不得不展露情绪的情况,祁肆的反应……堪称教科书般的反应。
没有什么不对,那是十分正常的反应,但因为太过正常而显得不对劲。
江焕和梁依白曾在副本中听过迟早的分析,如今听到他的话,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完全无法否认。
梁依白手中摇的扇子停了停,她想起曾和祁肆进入副本,有因为副本设定走散的情况,但无论离开多久,祁肆都会出现在她面前。
“虽然你把小祁队长说得像是冷酷无情负心汉一样,不过他肯定会回来,旅行之所以交旅行那不就是因为短暂地离开家嘛。”江焕用如同安慰受伤的小孩的语调开口,“不要为他的离去而难过,未来总有重逢的一天。”
“你那是什么语气?”迟早吐槽:“我也没有难过!只是觉得肆哥实在是个谜!”
梁依白摇起扇子:“我觉得你难过了。”
江焕:“我也觉得。”
迟早:“……我不要你们觉得!我要我觉得!”
江焕继续找打:“你这梗已经过时了。”
迟早:“滚!”
梁依白一手拿手机一手摇着扇子听他俩吵,对这情况习以为常并没有任何反应。迟早和江焕属于一拍即合的类型,都归属于自来熟且逗比沙雕这一类,相处起来放松愉快,梁依白对上这两人更多的时候只有满满的吐槽欲,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在游戏结束之后他们三人的联系可能会减少,像现在能够这样轻松随意地对话或许会成为回忆,但不意味着他们一同经历的事情是假的。
梁依白神游天外,想了很多,她从手机对面吵吵闹闹的两人想到如今下落不明的祁肆,心中微微叹气。祁肆一直是个谜,即使说好不去追究,但既然是谜,总是会引人在意的。
山风清凉,梁依白喝了口水,决定下山,在迟早和江焕停下的间隙开口,方才还互怼的两人立刻将那无聊的争吵抛在脑后,三人有一一说了如今的状况,各自之后的打算,道别后结束了语音通话。
迟早放下手机睁着眼默默躺尸,江焕在床上翻了个身盘腿坐起,梁依白收拾好东西走出亭子,顺着山道往下走。三人思绪万千,想祁肆的事,想游戏结束的事,既放松又惆怅。
迟早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靠背,又伸出腿搭在靠背上,他睁着眼瞅沙发垫上的花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存活下来的玩家众多,游戏背后的神明却从始至终都未露过面,只在一开始说“成功存活的玩家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现在估计惊喜也没了吧?
垃圾神明。
迟早在心中默默唾弃了那位不靠谱的恶劣神明。
***
恐怖游戏真正的主导者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仍在这个世界中的前任主导者黑猫正在经历复杂深刻的思考,思考于是否要离开这个世界——这里本就是它短暂停留的一个世界,游戏结束、祁肆离开,之后也没有它继续停留的理由。
秦醒的信仰一朝被信仰的对象否认,心中颓废伤心,在知道祁肆又一次抛下他们时,心情更加复杂。
这个世界他们发展了许多「无名之神」的信徒,但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信徒们神明不认可他们的信仰,只能想办法糊弄过去。
并非所有人都真切信仰「无名之神」,浑水摸鱼者有,茫然无措以抓住一丝救赎者有,吴眠是前者,秦亦幸却是后者。
猴子头套当年留秦亦幸一命是看他被全村人欺负,恍惚间想起属于秦醒的记忆,这才留下秦亦幸,并为他取名。
秦醒是他们本来的名字,为当年的那个狼狈小孩取名为“亦幸”并没有其他特殊意思,单纯地带有开玩笑意味的“也很幸运”。
秦亦幸一心相信无名之神会降临实现他的愿望,但祁肆平安归来,而他自己被调离观察祁肆的岗位,秦亦幸失望不解,向吴眠问询。
吴眠虽然不知道上司三人的打算,但大抵明白唤醒无名之神使其重临世间的计划破产,于是向秦亦幸透露一二。
秦亦幸陷入深深的愕然,消沉十来天,猴子头套偶然向吴眠问起秦亦幸的现状得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头疼。在和恐龙头套与鸟嘴面具商议、被嘲笑讽刺了一番自己当初做出的选择,三人商定修改秦亦幸的记忆。
秦亦幸的愿望是“正常的活下去”,他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的事情寄托在无名之神身上,而秦醒利用了他的愿望,使他成为信徒中的一员。
他们本就有能力实现秦亦幸的愿望,但出于利用以及对计划没有用处的想法而丝毫没有想过实现秦亦幸的愿望
但如今祁肆离去,他们的信仰被否认,秦亦幸一人的信仰更是毫无意义。
于是他们对秦亦幸的记忆稍加修改,改掉他的毛病,在最后时刻实现了秦亦幸的愿望。
秦亦幸被猴子头套忽悠,只当无名之神已经降临,实现了他的愿望,忘记了吴眠曾向他透露过的信息。
一个人有无论如何都需实现的目标时只会有动力,而没有了唤醒无名之神这一目标,秦醒一度感到空虚,零号留下猴子头套和恐龙面具,独自离开了没有祁肆的这个世界。
他本就是没有归处之人,离开也无所谓。
恐龙头套和猴子头套留在了这个世界,研究所仍然需要他们支撑运行,没有唤醒无名之神的目标之后他们试图将注意力放到了研究上,但祁肆在别墅中留下的话让他们有些犹豫。
祁肆明确表示不喜欢他们做的实验,说“那是犯法的”——过去的无名之神也是这样,遵循着人类世界的法则,对待人类抱有无理由的善意。
可他们不是。
被留下的两人带着这样的想法,如同叛逆期的少年,并不打算接纳祁肆最后留下的意见。
黑猫在思考结束后终于确定了之后的去向,那时零号早已离开,它决定追寻祁肆的踪迹,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第一次分别时它毫无所觉,这次分别它不想一只猫孤独等待,即便祁肆与它记忆中优雅温和的青年略有不同——但黑猫确定,祁肆就是他。
恢复记忆之后一切都变得鲜明,黑猫与秦醒对那个人的认定方式不同,想起过往的记忆后曾经的纠结简直像个笑话。
黑猫奋不顾身地离开这个世界,踏上了寻找祁肆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