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说完,她就叫人帮她简单更衣,披了一件外袍,吩咐摆驾永乐宫。
陶菁趴在床上看毓秀手忙脚乱,目光略过傅容,笑的别有深意。
毓秀到永乐宫时,姜郁一早已得了通传,亲自在外接驾。
二人见礼罢,携手一同进殿。
姜郁对毓秀笑道,“这般时辰,实在不该惊扰皇上,是臣御下不严。”
毓秀笑道来,“若知伯良伤势如此沉重,朕该早来看你。服侍的人说你吐血不止,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郁稍稍敛了笑容,答一句,“只是偶尔咳血,并无大碍。”
“御医怎么说?”
“说是之前受了内伤未曾悉心调养,每日不落喝几服药就没事了。”
毓秀皱眉嗔道,“伯良既受了伤,就不该大事化小,粗心忘药。落到吐血的地步,可见之前你都不曾遵医嘱。”
姜郁黯然失色,蓦然不发一言。
毓秀明知姜郁心结未解,他要的不过是她一个低头。
二人入了内殿,对面落座,各怀心事沉默半晌,宫人送来熬好的汤药,姜郁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又将侍从奉上的夜宵递与毓秀,“时辰不早,臣不敢多留皇上,皇上喝了这一晚莲子粥,就早些回宫歇息。”
这话听起来像逐客令,毓秀苦笑一声,喝了几口莲子粥,起身对姜郁嘱咐一句,“伯良记得按时服药,多多保重,这几日你也不必到勤政殿帮忙政务,养好身体再作打算。”
姜郁微笑应声,一路送毓秀出宫上轿。
直到毓秀的轿子走远,姜郁还站在宫门一动不动,傅容小声问一句,“殿下,皇上是不是怀疑了什么?”
姜郁思索半晌,摇头道,“皇上性子软慢,不会逐字逐句查看我批过的奏章。何况我的批注中规中矩,并未有纰漏。”
他嘴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并非没有担忧。
毓秀御驾行到半路,正遇上姜汜一行。
二人停轿见礼,毓秀笑着问一句,“皇叔去永乐宫探望伯良?”
姜汜苦笑道,“臣听说伯良旧伤未愈,咳血不止,放心不下,赶来瞧一瞧。”
毓秀点头道,“朕方才去过永乐宫,伯良精神尚好,只需静心修养几日。”
姜汜听毓秀话说的举重若轻,暗自感慨人情薄凉,禁不住冷笑道,“臣昨日听闻皇上醉酒,着实担忧一番,今日一见,皇上面色红润,看来并无大碍。”
毓秀讪笑道,“有劳皇叔挂心。”
姜汜脱下外袍,帮毓秀加到身上,“天冷风大,皇上出行要多加件衣服才是。”
毓秀不好推辞,只能把袍子裹紧。
姜汜送毓秀到轿边,在她上轿之前再问一句,“皇上昨日可是体罚一个才入宫不久的侍从?”
毓秀干咳一声,笑道,“是朕一时冲动,现下回想,他也错不至此。”
姜汜笑道,“皇上若嫌他当差不利,臣把他调到别宫便是。”
毓秀摇头道,“不必麻烦,假以时日,再做打算不迟。”
姜汜笑的若有深意,“既然皇上想留他,不如给他一个名分,宫里时有闲言碎语,对皇上名声无益。”
毓秀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婉拒道,“他还不够资格。”
姜汜认定毓秀与陶菁如胶似漆,片刻不想分离,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亲扶人上轿,待她走远,才起驾往永乐宫去。
姜郁本已睡下,听说姜汜前来,只能起身接驾。
两人在正殿见礼,姜汜屏退服侍的宫人,坐到上位对姜郁问道,“皇上听说你身子不适,不及梳妆加衣匆匆来见你,伯良何不借此时机让她留宿?”
姜郁面无表情地回一句,“既然皇叔的人已得到皇上宠信,又何须我巧言令色,百般周旋。”
姜汜听姜郁言辞不善,上下打量他半晌,冷笑道,“伯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你自己的心意。你若当真对皇上有情,何必刻意疏远。她是一国君主,不会钟情于一人。你要她对你一心一意,实在强人所难。”
姜郁冷颜道,“我这一生都不该对命犯桃花的女子动情,何况,她这个一国君主做到几时还未有定数。”
姜汜听姜郁口气冷淡,不像玩笑,禁不住脊背发寒,“若这三年皇上规行矩步,你父亲未必会对她出手,毕竟扶植一个皇帝劳心劳力,姜家虽底蕴深厚,也经不起史官一笔。”
姜郁笑道,“皇叔所谓的规行矩步,是要皇上碌碌无为,做个傀儡?”
姜汜叹道,“皇上年少登基,根基浅薄,朝中并无可用之人,何况她性格温良,资质平庸,料理国事必诸多仰仗宰相府,即便事事躬亲,也要唯姜家马首是瞻,相较灵犀的乖戾,反而更容易掌控。这便是你父亲容忍她上位的原因。三年之后,若还是这番光景,她这个皇位才算真正坐稳,届时,姜家也不会阻碍她生育皇嗣。只是皇储必出自姜家,伯良只要稍作忍耐,静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