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问道,“王老的子女中可有入仕者?”
王回道,“老臣家中二子一女,皆未入仕。”
毓秀轻轻点了点头,“想来便是嫁娶优越了。”
一句说完,她却话锋一转,“王老回乡之前可曾在林州置业?”
王回拜道,“臣在林州买了几亩薄田,打算日后仰以度日。”
毓秀冷笑道,“几亩薄田?大理寺司少卿在林州查到王老的田产可并非只有区区几亩。”
王回抬袖擦了擦冷汗,硬着头皮回一句,“老臣在林州购置不足百亩田地,皆在户部登记报备,请陛下明察。”
毓秀正色道,“官至一部侍郎,用俸禄购置百亩良田养身,倒也合情合理,只是王老当真一口咬定你家中只有百亩田地?”
王回听毓秀语气凌厉,心下大骇,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岳伦,见岳伦微微摇头,他便打定主意死撑到底,“这些年间老臣购置的田地的确不足百亩地,之前一直由臣的长子打理。”
毓秀微微一笑,拿银匙挑着茶杯中的茶叶,头也不抬地说一句,“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膝下二子一女,若我是你,即便不督促子女以科举入仕,也要求朝廷恩典,为其捐一官半职,王老却从未想过要子女入仕,似乎十分不同寻常。”
王回苦笑道,“臣的子女资质愚钝,并非读书为官之材,臣也不舍脸面求上恩典,不如顺其自然,容其置业养身,不敢奢望他们兼济天下,只求独善其身也就罢了。”
毓秀笑道,“独善其身?王老太谦虚了,据朕所知,王老的子女都是聪慧善谋之人,即便在举业上并无建树,在经营持家上却颇有心得。王老家中的田亩,登记在册的由你长子执掌,其余不在记录的却由你女儿经营。”
王回听到“不在记录”几个字时,心就是一沉,“小女蠢钝,比不上犬子万一,臣怎敢把家业交由她料理。”
毓秀将纪诗召到跟前,翻开他呈上的案策,冷笑道,“王老千金当真比不上你长子万一吗?打理百亩良田虽难能可贵,毕竟比不上经营千亩,敛财聚宝。”
王回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臣家中绝无千亩田地,请陛下明察。”
毓秀的目光越过堂中受审的几人望向门外,冷笑道,“既然王老要朕直言,朕也不同你兜圈子。你家中实有多少田地,天知地知你知朕也知。大熙立朝以来,田亩册以文字记述,中途几度改制,行政无一准则,以致文书混乱、地籍错漏百出,民间亦有穷田、瘦田与肥田之分,朕说的对吗?”
洛珅与洛珺听罢这一句,面上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洛琦之前并未透露林州案牵涉田亩之事,但案子审到现在,他二人却越发笃定毓秀似乎不止想为崔缙与贺枚伸冤。
王回伏地叩首,“臣愚钝,不解陛下之意。”
毓秀见王回佯装糊涂,便对堂中众人笑道,“在座诸卿,可有不知何为穷田、瘦田与肥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