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香起身拜道,“彻查田籍疏漏,户部责无旁贷,宰相府也必全力以赴。”
毓秀点头笑道,“有凌相这一句话,朕就放心了。”
岳伦哪里还敢装死,忙也起身拜道,“臣身为一部之长,所辖之事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心中甚愧,必谨遵陛下旨意,尽快解决此事。”
毓秀踱步到岳伦跟前,轻声笑道,“户部掌管钱粮大权,人多事杂,田亩赋税积弊累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革整治,绝非朝夕之功。朕之前提到变法,相比工部与刑部,户部才是最需大刀阔斧改革的一部,岳卿身为尚书,有许多事顾及不到,今日之后,朕会派人到户部主持修改户部例则,协同宰相府一同彻查各地私田逃税之事。”
一言既出,堂中众人都已猜到毓秀拟定安排到户部的人选是谁,却都猜不透她要给他安排什么样的官职。
岳伦听毓秀一锤定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禁变了脸色,不自觉地望向姜壖。
姜壖见岳伦面有慌张之色,才觉此事棘手。毓秀明知无法拿私田之事大作文章,撼动岳伦之位,也知户部堂官齐全、无处安插心腹,这才退而求其次,另派一人修改例责,协理宰相府事。这样一来,她便在原本无从插手的两司之中重建了一股势力。
毓秀见姜壖面上风云变化,嘴角笑意愈浓,“如今证实文德是被有心之人陷害,平白受牢狱之灾,朕心虽痛,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文德自调任林州,一载政绩斐然,朕交代的几件差事也都有了结果,这一年间他的每一封密书都让我更加坚定变法的决心,也渐渐理清楚改革要从何处着手。若不是之后林州事出,朕本想要他在地多任一年,以一州为限试行新法。如今他既回到京中,朕便升他为宰相府副相,主持修订户部例则,监督刑部与户部彻查田籍之弊,以六月为限,定要查出一个结果。”
毓秀从前与贺枚相交时,为表尊重,大多以卿称之,自他回京,她便多次以表字称之,如今当着满堂众人的面刻意为之,更是别有用意。
贺枚回想过往种种,一时失神,毓秀从前最爱听他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她之所以要实行变法,也有很大程度是被他的论述鼓动,如今改革当真势在必行,他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姜壖和凌寒香并不惊异于毓秀的决定,毕竟在此之前她就曾在二人面前伏笔在宰相府设立副相之职。
除二相之外,众人却都有些始料未及,副相一职只先朝才有,本朝立朝之初已撤销此位,毓秀言谈间平反贺枚前罪,委任重职,显然是对此事筹谋已久。
姜壖蹙眉道,“大熙不曾有副相先例,不知陛下欲设其为几品官位?”
毓秀见姜壖顺势应之,猜到他已在弃车保帅与鱼死网破之中做了选择。
“左右相为一品,副相便为从一品。”
姜壖冷笑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宰相府即刻便拟旨。”
凌寒香见姜壖有意断臂存命,自然乐得顺水推舟,“臣也没有异议,从此以后,有劳副相为我二人分职。”
一句说完,二人起身对毓秀一拜,贺枚也谢恩领旨。
何泽与岳伦见姜壖并未出言同毓秀争辩贺枚是否清白,也猜到他心生妥协之意,二人对望一眼,各自叹息。
毓秀对贺枚点头一笑,吩咐侍从带人去沐浴更衣。
众人目送贺枚出堂,心中各有所想。灵犀上前对毓秀笑道,“天色已晚,皇姐是要继续审案,还是回宫歇息?”
毓秀笑道,“今日夜审势在必行,王侍郎既已伏法,不如看他如何招认他与林州案的牵连。”
灵犀微微一笑,在堂中踱步半晌,走到钱晖面前似笑非笑地问一句,“不知钱大人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