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笑道，“阖家团圆之日，众卿自然要留在家中守岁，宫中小宴也要以节俭为上。”
姜壖还要再问，凌寒香已躬身应是。
舒景对舒妍使个眼色，舒妍也出列领旨。
舒妍是舒家二女，也是内务府代总管大臣。舒家众人心知毓秀所谓的“节俭为上”是意有所指，却不想在此时对她所说提出异议，毕竟姜党才受了一番冲击，舒景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坐收渔利。
姜壖见舒景面有得意之色，禁不住暗自冷笑，不再多言，淡然领旨。散朝之后，他刻意比众人走的慢些，望着舒景被前呼后拥，一路出殿。
朝堂才经历一场变动，不知内情的都以为毓秀有意联舒抗姜，姜党心中无不焦躁，就连岳伦都有些沉不住气。
何泽却一派淡然，姜壖出殿时，他陪同在侧一同出殿，安抚岳伦稍安勿躁。
岳伦担忧户部清查之事，蹙眉道，“陛下当真联手博文伯对抗你我？”
何泽摇头笑道，“陛下重审林州案的确对我派冲击不小，可她真正想要扳倒之人，却并不一定是姜相。”
岳伦一皱眉头，“如今南宫秋陷在天牢之中，陛下也下旨召抚远将军回朝，天官还妄想她剑在他指。”
何泽望向姜壖求示下，见姜壖点头，才轻声对岳伦道，“陛下命迟朗复查刑部弊案，今日又叫人堂上高宣，用意渐已明朗。你我这些年行事谨慎，从未落人话柄，即便林州案牵连甚广，吏部与户部却只伤皮□□比姜派中人，工部上下却一直胆大包天，当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中饱私囊、搜刮敛财之事比比皆是。陛下急于将刑部揽到手中，看似是为打压姜相，实则是想复查疑案，借以图谋工部。”
岳伦恍悟，“依天官所言，陛下是想对舒家动手？”
何泽捋了捋须，笑而不语。
姜壖冷笑道，“今日之前，老夫也不敢肯定陛下用意，今日之后，我心中却已有论断。若陛下只想对抗工部与阮青梅，却不动摇舒家根本，她便不会牵扯内务府。彼时陛下谈及宫宴虽只有只言片语，有些事却已初现端倪。”
何泽点头道，“舒家长女是宗人府宗正，次女为内务府代总管大臣，三女五女曾入宫为臣，四女为皇商。陛下若想一举铲除一家世爵，必定要多管齐下，将宗人府、内务府、工部与朝廷买办织造多年以权谋私，贪赃敛财之事一并举出，数罪并罚。”
岳伦点头道，“当初陛下被挟持入皇陵，虽不是舒家主使，却与舒家有脱不开的关系。若非之后阮悠遇刺，她在出陵时恐怕已对博文伯发难。”
姜壖笑道，“舒家借帝陵藏宝并不是什么秘密，老夫从前不想染指舒家筹谋，是我对敛财聚宝之事并无用心。陛下却不同，她自以为肩负一国，又要谋划变法，若国库空虚，她便寸步难行。”
何泽笑道，“陛下在庭审时无端提起西琳三年赋税钱粮，我便猜测她在图谋之外另有图谋。恭帝在位之时，舒家权倾朝野，到献帝继位，舒家虽渐败势，毕竟树大根深。因其族牵涉西琳的商运票务，中途若有差池，定会动摇国本，绝不是一抄了之这么简单。”
他这一句还未说完，就见程棉与迟朗远远而来。三人各缄其口，微笑垂立，静待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