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明知舒婉用激将法,面上无半点恼怒之色,“宗令哀哀喊冤,指摘朕赃嫁祸,强加污名于忠贤,而你只是奉旨办事,一心为公。但事实胜于雄辩,你我今日不分君臣,只认证据。除去朕的亲签密旨,上御皆由宰相府而出,朕赐死舒娴的圣旨加盖玉玺金印,发放宗人府一份,还有备份保存在宰相府中,有旨无旨,一查便知。”
舒景听到宰相府三字,心已凉了大半,今上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想必一早已与姜壖合成共谋,欲借舒娴之名将舒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舒娴是姜壖心头至宝,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匹夫若想借刀shā • rén,坐收渔翁之利,她又何必留情,大不了玉石俱焚。
侍从带着口谕匆匆赶往宰相府,不出半个时辰,姜壖就带着圣旨亲自入宫。
舒景见姜壖身着官服,严阵以待,忍不住出言嘲讽,“除夕之夜,姜相不在府中与家人共度天伦,却在宰相府等候陛下传召,倒也稀奇。”
姜壖淡然笑道,“今日午宴罢,老夫记挂宰相府未完的几件公务,带人回了衙门,午后看公文忘记时辰,恰巧接到陛下口谕,才一路马不停蹄地入宫。”
舒景明知姜壖信口开河,才想出言嘲讽,就被毓秀挥手打断。毓秀不想听他二人斗嘴拉扯,正色对姜壖问一句,“劳动姜相亲自送旨入宫,你何不也留下听一个结果。”
姜壖原本也没打算避嫌,此事事关舒娴,他也好奇毓秀会做到何种地步。
毓秀命人将圣旨送到舒婉面前,冷笑道,“圣旨在此,宗令还有何话说,你抗旨不遵,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舒婉见到凭空生出的圣旨,心知喊冤无用,索性缄口不言。
舒景走到殿中,将舒婉拉起身,冷哼一声道,“德妃失德,被陛下赐死,她既未死,老臣肯求陛下给我等将功补过的机会。陛下可将德妃带上殿来,由宗令或由老臣手刃,以正体统。”
所谓虎毒不食子,毓秀见舒景眼中隐含杀意,一时也分不清她是故意威胁,还是当真打定了主意想鱼死网破。
姜壖冷笑着望着舒景,面上一派淡然,“德妃失德是皇家家事,宗令欺君也是皇家家事,家丑不可外扬,陛下顾念颜面,却仍选在除夕夜宴上追究舒家,必定是被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博文伯心急要大义灭亲,也不必选在今夜,陛下自有主张。”
毓秀点头道,“今日既是除夕,自不会见杀戮。即日起,革去舒妍内务府代总管之职,由凌音暂代;革去舒婉宗人府宗令之职,由恭亲王暂代。三法司以箱中账本为据,协助恭亲王彻查内务府贪赃枉法一案,当中若涉及商会控市抬价,买办中饱私囊,一并严查,绝不姑息。”
舒景失声冷笑,“陛下索性也革去舒姚的官职,与舒婉舒妍一并打入天牢,何必等到明日捏造证据再办。”
毓秀笑道,“舒姚身为皇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伯爵最清楚,内务府花销国库之银,经你舒家之手,买你舒家采办制造之物,舒家在中间搜刮之钱财,恐怕不足以万数计。伯爵既有所请,朕自然要顺遂你的心意,舒姚革职收押,与舒婉舒妍一并打入天牢。”
舒景哈哈大笑,笑了半晌,摇头道,“陛下以为臣午宴时对你说的话只是一句空言?你既不知天高地厚,我们便斗上一斗,舒家之所以在西琳屹立不倒,倚靠的并不只是你皇家赐予的官职爵位,你姨母与母上之所以不敢妄为,自有其一番道理,陛下一意孤行,便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