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一直以为陶菁只是毓秀觉得稀奇的一件玩物,她心中最在意的还是华砚,但这几日他回忆从前种种,尤其是在毓秀得知陶菁的真实身份后对他的态度,原本稳固的想法难免也有所动摇。
姜郁从前不是不在意陶菁,只是因为一早就知道陶菁的身体状况,才不觉得他是威胁。
全天下都知道陶菁命不久矣,包括陶菁自己,自欺欺人的大约就只有姜壖一人,权倾天下的宰相对嫡子给予厚望,却从未料到他的爱子竟为了儿女情长自断前程,甚至要赔上性命。
姜郁似笑非笑地看着众星捧月,被众臣围在当中的姜壖,嘴角噙起一丝冷笑。
毓秀瞟到姜郁略带嘲讽的表情,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姜壖和坐在上位的陶菁,心中自有所想,面上却不动声色。
几位郡主窃窃私语间,灵犀已带人走到近前,三人一同起身相迎,举杯共饮。
毓秀站在几步之遥看着灵犀与三人谈笑周旋,心中自有一番滋味。灵犀只在与阿依交谈的间隙不经意瞄了一眼毓秀与姜郁,目光驻留一瞬,便匆匆而过。
灵犀转去别席半晌,姜郁才低声对毓秀问一句,“陛下不寻时机与摄政王相认?”
毓秀摇头道,“若中间出了差错,不止你我危矣,灵犀也会受到连累,何必节外生枝。”
姜郁沉默半晌,试探着问一句,“陛下从未怀疑宫变一事摄政王也参与其中?”
毓秀摇头道,“若不是灵犀身份特殊,且对姜相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他恐怕并不想要这个并不十分听话的门面。”
即便过了这么久,毓秀对灵犀的态度还是会让姜郁觉得匪夷所思,她那个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从小就野心勃勃,为了铲除障碍甚至不顾念骨肉亲情,意图谋害她的亲皇妹,如今成了皇位轮替的收益者之一,甚至比她在位时更加靠近权利中心,她却为何对她心无芥蒂,甚至还抱有希望。
姜郁失神之时,阿依转头对毓秀道,“姜相身边人少了许多,我于此时去求他如何?”
毓秀摇头道,“未免姜相生疑,郡主不可主动去求,不如再耐心等待些时候,总会有说话的时机。”
阿依讪笑着点了点头。
不出毓秀所料,宴到中后,姜壖果然带着人来向三位郡主敬酒,几句寒暄过后,阿依便故作不经意地问一句,“朝廷要向各藩各省颁布大行皇帝遗诏,姜相以为由吾亲自奉遗诏回西疆如何?”
姜壖一愣,“郡主何有此意?”
阿依面露赧色,笑道,“不瞒姜相,吾来京城一载,十分思念家乡与双亲,既然朝廷要派人到各藩各省传遗诏,何不由我携礼部官员走这一行,一来以示朝廷对藩地的重视,二来也可解我思乡之苦。”
姜壖一皱眉头,面有难色,“若是从前,郡主有此请,臣必竭力助之,但如今各省疫情肆虐,京城之外并不太平,官员去各藩省颁布遗诏尚且要倍数官兵护送,十分谨慎,郡主金枝玉叶,臣等怎敢让你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