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做个妾室倒是正好,这不是生不出孩子吗?”
“四娘,你要做正妻是不一定了,大抵不大可能,侧室总可以的。”
“你是打算隐瞒自己的身孕到什么时候?”
“四娘,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子,你以为你离开了阮家,谁会庇佑你?祁竹现在还能看在阮家的面子上,给你个妾位。我说得难听点,你真走了,再落到他手里,就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玩意。”
“阮扶雪,你看看你,腰软成这样,也敢自称贞/洁/烈/妇去给霍廷斐守寡?”
“商量让我放你回去给霍廷斐守寡吗?你做梦!”
“不要也得要!你且等着,等我下次回来,我就去讨你做妾!”
“阮扶雪,我管不了你是怎样的想,我也无所谓了。你当我是在折磨你,那就是了吧。我向来知你将清誉看得比命更重,在我要了你的时候你就厌恶我了吧?你怕我也好,你恨我也罢,往后余生你必须在我身边,到我死为止。”
人人都轻侮她。
她孤立无援,身若浮萍。
到最后,梦里还是出现祁竹。
他披着发,倾身俯下,似猛兽威沉,冷冷与她说话时,又似有几分柔情:
“阮扶雪,你看你这张脸,这幅样貌,像是菟丝花一样,你必须攀附着一个男人生存。”
话没说错。
她听过那么多恶语,有太多更难听的,却只有这一句最是让她介意,一想起就发抖,生气。
为什么呢?
因为她那时慢慢也明白过来了,她一直不想面对,是她自己太软弱,她逆来顺受,她确实曾只想依附于旁人,靠男人的怜爱而活。
是她自己将自己当成个小猫小狗似的宠物,别人才能摆布于她。
她若不改掉这个性子,怕是让她重来十次,也依然是凄凄惨惨的结局,
太痛苦了。实在是太痛苦了。
她陷在噩梦中。
能把爹娘救下来她就满意了,她生这场大病是菩萨按照他们的约定,要把她的命换过去了吗?
耳边听见有人在说话,她只是谁。
“芫芫又在说胡话了……”
“都烧了好几日了,这可怎么办啊?……”
“芫芫都是为了我们思虑成疾……”
“菩萨啊菩萨,请保佑我的女儿醒过来吧……”
轻柔的女声在她耳边日夜不休地吟诵佛经。
阮扶雪于黑暗中看到一缕光,顺着光慢慢的走,终于从这场大梦中醒来,退了烧。阮扶雪一转头,看到娘亲一身我荷色素简的裙子,正在床边的地上,跪在佛龛下,捻珠读经。
她仍不大分得清是真是假,身体里好似被抽空了情绪,张嘴想唤一声娘,喉咙缺如咽了炭似的,只有哑哑的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