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谢府生活的很开心,整日与幼善堂的孩子们一起。在她的意识里,我始终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陪在她身边。她不用去接触外边复杂的环境,不用做辛苦的事也能吃饱穿暖。这样的生活,离开了谢府,反正我是给不了她。何况每次分派给我的任务也不是很难……如果我能再活十年,主人答应放我们母子自由身。等那时候,我想母亲可能继续留在谢府生活,也还不错,再换陌生的地方她很难适应。”谢无药很诚实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你一天到晚受伤,每次出任务都是以命相搏,你以为你能再活十年?”
“如果我死了,我相信主人也会善待我母亲。主人恨的只是我的生父,父债子偿。”谢无药说完这句,咬着嘴唇不再言语。这种逻辑在古代根深蒂固,很难一下子颠覆。谢浩然虽然对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不过距离化解仇怨还有很深的鸿沟,需要时间和后续的事情一点点填平,操之过急或许适得其反。
“无药,陪在我身边,跟我回杭城,也只是你的一个任务么?”柳观晴不自信的发问。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假的么?”谢无药反问一句,又自责道,“我是对你有所隐瞒,主人也认为我跟着你只是他布置的任务。可我不是傻子,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像你爱我那样,爱你那么多。所以我心中有愧,我惶恐不安,怕哪一天被你厌弃。”
“我不能确定,你对我是不是假装的。”柳观晴颓然的叹了一口气,“你对自己都那么狠,吃过那么多苦,或许……别人对你稍微好一点,你就觉得很感激,不愿见我不开心,才会事事顺从那样温柔待我罢了。”
柳观晴这样说着,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熟练的为谢无药处理那些狰狞的伤口。
谢无药也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情没人教我,我也只是凭本心喜欢与你在一起。我也会惶恐不安,也会迷茫困惑,也有必须瞒着你的事。但是与你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快乐,除非你不喜欢了,否则我想一直赖着你一辈子。”
这算是表白么?柳观晴的心一下子暖了,释然道:“对不起,无药,我不该疑你。可我今日若不问,你也不会对我说你母亲的事对不对?你还有什么瞒了我?为什么那么多痛苦,不愿与我分担?说出来,就算我帮不了你,我也不想你将委屈独自憋在心里。”
“母亲的事,原本我也没想清楚,贸然说出来,万一你误会了主人……”
“这根本不是误会,谢前辈就是用这个拴着你。千霜解药也是一样对不对?纵然他与你生父有不共戴天之仇,报复在你身上,也未免太残忍了。他有失君子之风。”柳观晴替谢无药鸣不平。
谢无药很高兴与柳观晴达成了初步共识,顺势说道:“按照无医的分析,主人大概是有某种心理上的疾病,这个比普通的伤病难治疗多了。不过若我能担大任,做出了更多于国有益的事情,主人也会欢喜,对我的态度自然能慢慢的改观。这一次他其实减了一百鞭的刑责记在账上,还准许无医给我疗伤,安排了车子送我离开。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水滴石穿……”
柳观晴心说,无药都伤成这样,骑马或步行哪里受的住?谢浩然还算是有点良心,无药也这样善解人意,不记仇。只是无药似乎仍不愿意对他完全敞开心扉。是习惯了独自承担那些苦痛,还是……觉得他不够强,没办法分担?想到这些,心内五味杂陈,懊恼自己白吃闲饭二十多年,竟然如此没用。回去不能再偷懒了,就算被父亲暴揍,他也要勤奋练武,最起码再遇到魔教的人,不能总靠着无药的保护。
“无药,你别说了,好好休息吧。”
谢无药见柳观晴情绪还算稳定,他也吃喝了一通重新包好了伤口,心神完全放松,再次昏沉沉睡去。
这一次内伤外伤都不轻,他一路上很少醒来,醒来都是抓紧吃喝解决三急,昏睡时经常高烧呓语,幸亏有柳观晴衣不解带精心照顾。
等到了杭城的那天,已经是正月十四,有柳观晴的照顾又因为凝神丹的功效,谢无药的内伤基本好了。外伤虽然看着严重,不过内力运行无碍后,谢无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可以靠在柳观晴身上,说说笑笑。
今日杭城的天气不错,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布置上元灯节的用物。街面上许多店铺都开门营业了,卖彩灯的摊位特别多,各家都有特色。
谢无药在现代很少见如此多的手工艺品,忍不住扒着车窗往外看,见到一个硕大的走马灯,上面各色美人画的惟妙惟肖,轮转起来人物逼真美不胜收。他不禁啧啧称奇:“柳大哥你看,那个灯画的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