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晏沉渊只是一如既往地支着额头打盹,以前是手中捻佛钏,现在指间缠流苏,他意兴阑珊,百无聊赖,满脸都写着“莫烦劳资”。
入冬了,要给小姑娘添冬衣了,什么颜色好呢,也不知如今京中时兴什么样的料子花色,无妨,好看的都给她添上一身,小袄子不错,斗篷也要的,她喜欢到处跑着玩,披着挡风暖和。
听说京中那个有名的大厨前些日子出了道新菜式,颇受好评?等下让展危叫来府上做给小姑娘吃,不来就杀了。
阴春池里的莲花凋敝,她跑步没景儿看了,不如在府上种些梅花吧,绿梅倒是雅致,但颜色太素了,再种些红梅,她肯定喜欢,可以弄个梅园,等到下雪的天气,梅园对酌也挺有意思的。
昨日似见到她院子里的那株蓝楹花也谢了,反正都有了梅花,再弄些三角梅过来吧,那花开起来跟不要脸似的,一开一大片,能爬满整道墙,就种在她的院子里,一道花墙,倒也是好景。
众卿家不知晏国师在寻思些啥,只知道他的表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又一会儿抿唇,再一会儿还挑挑眉梢。
他们惴惴不安,诚惶诚恐,莫不是方才他们等人所说之事,惹得国师不快,令他难以抉择,故有这番变幻莫测的神色?
他不会一回来,就又要大开杀戒,血洗金殿吧?
大人们后背有点冷,汗有点多,日子,不好过啊。
晏沉渊忽觉朝中寂静,掀眸看了看众人,个个都面色发白噤若寒蝉的,他又看看龙椅之上少了一条胳膊的明宣帝。
独臂君王,他看着有点想笑。
明宣帝左手袖管空荡荡,不见晏沉渊时,他倒也能做到不怒自威,心平气和,可一见到他,断臂之痛便突然发作。
“晏爱卿对方才诸卿家所说之事,有何见地?”明宣帝沉声问道。
实不相瞒,方才诸卿家所说之事,他晏沉渊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但是,随便吧。
晏沉渊碰了一下佛钏,展危推着他出了金殿,并说:“大人您吩咐吧,需要我跑几趟腿。”
他还能不知道他家大人刚才琢磨些啥吗?
除了对池姑娘的事他家大人愿意用心想一想,别人的死活大人眼皮都懒得抬。
晏沉渊便道:“我记得宫里似乎有个梅苑?”
“是的大人,陛下的宠妃梅妃素来爱梅,故而那梅苑修整得十分好看。”展危道,“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
“紧着好看的挖了,挪到我府上来。”晏沉渊说。
“……好的,大人。”展危想问问池南音,姑娘你说,你是不是前两日说想看梅花了?
展危推着晏沉渊出宫,问了句:“大人,今日朝上那些话,您可有什么看法?”
晏沉渊:“我没听,你有兴趣的话,你去玩好了。”
“小的没兴趣,小的就是想知道,池公子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池澈?”晏沉渊轻笑了下,“是个可造之才,但也不过尔尔,倒是那池惜歌有点看头。”
他说着又觉得有点好笑和奇怪,多说了一句:“她居然会是那丫头的姐姐?”
这两人,真是一个爹生的?
池南音是把她的脑子全送给了她长姐吗?
“池公子若是听了您这番话,必是难过。”展危笑道。
“那他就去死好了。”晏沉渊抬了下眉,又支起额头阖上双目打盹了。
宫里新得了白雪公主的那位梅妃娘娘,看着挪梅树的下人们,她气得要打人啊!
哭哭啼啼地她就跟明宣帝告状,“陛下,那国师未免忒不讲理了些,宫中谁人不知这梅苑是陛下为妾身所筑的?他这般做法,便是不将陛下放在眼中!”
然后,梅妃娘娘就失宠了。
明宣帝隐约间有点儿羡慕晏沉渊了,他所钟情的那个美姬池南音,不止生得好看,而且从不闹事,乖巧软糯,温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