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瑶去之前伏在朕的膝上说当年陆夫人所出是女子,而你,陆家二公子,其实是她的妹妹。”
陆长宁慌了神,捧着托盘,急急忙忙跪下求饶。
“欺君之罪,你如何担待得起?”
“当年之事,实在是情势所迫,阿爹阿娘可怜小女,不得已为之,请圣上不要怪责家父家母,所有罪责小女愿一力承担。”
李泽打量了陆长宁一眼:“你与平瑶长得真像。”
此言一出,陆长宁更是心慌,有意无意又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我的答应过平瑶,不会怪罪陆家,更不会责罚陆家上下任何一个人。”
原来那日陆平瑶所求竟有如此深意,陆长宁心中一阵酸楚。
“谢圣上隆恩。”
李泽叹了一口气说:“当日朕无意中见平瑶宫中有这么一件寻常样式的襦裙,以为是宫墙森森困住了她,她想去宫外走走,可后来七夕那日朕与她出宫逛庙会,却也未见她穿这身衣裳。如今朕明白了,这原来是她为你准备的衣裳。”
遥想七夕那夜,她与李丘,阿姐与圣上还有婷玉和徐得安,他们一起放孔明灯,逛庙会的一幕幕,那日的欢笑仿佛还历历在目,可细细想来却已是恍如隔世。
陆长宁心中难过,说不上话。
圣上盯着陆长宁眉眼低垂的模样看了一会儿“你去偏殿换上衣裳。”
陆长宁轻轻一颤,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拒绝李泽。
忽然间,外头宫人来禀称张思北求见。
李泽扫了陆长宁一眼道:“你退下罢。若你一会儿没什么别的要紧事,去看看公主和皇子再回去。”
“是。”陆长宁惊出一身冷汗,忙退出紫宸殿。
陆长宁从紫宸殿出来正好与张思北撞上,张思北客套,说了两句宽慰陆长宁的话便辞了陆长宁,进紫宸殿。
陆长宁路过御花园见到红梅前立着一位女子,看装扮,似乎也是宫里的娘娘,待那女子稍稍侧过脸来,陆长宁恍惚中还以为是见到了陆平瑶。
这女子的侧脸像极了陆平瑶。
这些日子她在宫外亦有所耳闻这位新进宫的美人是如何独得圣宠,又是如何让六宫粉黛颜色尽失。
陆长宁在远处呆站了一会儿,原来君王之爱,不过如此。
那女子转眼看见陆长宁,陆长宁便走上前行礼请安。
许昭仪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陆将军?”
“正是下官。”
“他们都说你与贵妃娘娘长得像,如今总算让我见着你了。”
“一胞所出,自然像。”
“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下官正要去看看六公主公主和八皇子。”
许昭仪微微测过身子,瞥了跟在后头的安平说:“你随将军去罢。”
许昭仪入宫之后,安平便被圣上安排去伺候许昭仪。许昭仪在宫中多日,对陆平瑶与安平的主仆情亦有所耳闻,这才让特意让安平随侍。
陆长宁毕恭毕敬谢了恩,和安平一前一后离开御花园。
“进来一向可好?”陆长宁看了安平一眼。
“婢子很好,将……将军可都还好?”
陆长宁一时答不上话,安平自悔说话不过脑子,忙改口说:“将军看着瘦了许多,还请将军不要忘了答应过娘娘会好生照顾自己。”
“好,我记着了。”
“将军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圣上传召,有事交代,故而进宫。”
安平想起陆平瑶薨逝后,圣上整理陆平瑶遗物时曾翻出一件衣裳,想来应当就是为了那衣裳的事罢。
陆长宁问她:“许昭仪颇得圣宠,你能在许昭仪身边伺候倒也是个好去处。”
安平怔了一怔,猛地停住说:“娘娘在的时候常说圣上很寂寞,她若不在圣上身边,圣上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那时婢子不信。后宫佳丽何其多,圣上怎么会寂寞?直到许昭仪进宫,婢子才明白娘娘的意思。”
“此话怎讲?”
“许昭仪看着得宠不假,可许昭仪入侍至今,圣上很少与许昭仪同床共枕。有一回夜里,婢子看见圣上与许昭仪隔着大半个寝殿坐着,圣上既不和许昭仪说话,也不走近,就那么远远盯着许昭仪的侧脸的看。那时婢子就知道了,圣上这是完完全全把许昭仪当成了娘娘的替身。娘娘走后,圣上心里该有多难受,多寂寞,才会想到用这种办法留住娘娘。”
可许昭仪圣上除了侧脸,便找不出其它与她阿姐相似的地方,所以圣上宁愿许昭仪不言不语地坐着,也不想许昭仪开口说任何一句话,这样圣上还能自欺欺人地以为阿姐还在,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