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宁问安平:“许昭仪她就没有一点儿不高兴,没有说什么?”
“许昭仪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一早也明白了尚书大人送她进宫的目的,所以从不为这事与圣上闹别扭就像没事人似的。再者而言,那是圣上,许昭仪又能说些什么?”
许昭仪她好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辈子为人替身这样的事,她当真能像没事人一样?怕只是装作没事罢了。
“前些日子,我忙着料理家事,没能问一问你。今日既见着你,我想问一问你,长姐原是身子多英朗的一个人,如何会产后体虚,回天乏力?”
“这……婢子也不大清楚,只不过早年娘娘还在潜邸之时曾经生过一场病,打那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
“是什么病?我怎么没听说?”
“大夫说是受了寒,娘娘也说是小毛病,所以不让婢子说,加上娘娘不想大人担心,所以婢子就没说,而且后来娘娘吃了大夫开的药,身子渐渐好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时娘娘看上去是好了不假,可一直就没好利索,断断续续又吃了几年药。”
“这么大事,为何不早告诉我?”
安平垂首道:“是婢子疏忽了。”
陆长宁见安平手足无措,又红了眼的模样,于心不忍,于是说:“是我糊涂了,既是长姐不让你说,你又能如何?”
安平眼中不知不觉滚下一滴豆大的泪珠,迅速落进草地里,再不见踪迹。
陆长宁忽然想起除夕夜阿烈所言,于是问安平:“当年马球赛,你可在马场看见旁人?”
安平目光躲躲闪闪的,反问陆长宁:“何故如此问?”
恍恍惚惚,安平眼前迅速闪过一个人影,当时安平一心只想让陆长宁赢,所以才悄悄潜入马场在李丘的马上动了手脚,但她不曾下狠手,那毕竟是王爷,是皇子,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害他性命。她从马场出来后,因放心不小,生怕她自己下手没个轻重又返回去,不想却意外看见伺候圣上的公公在李丘那匹马前逗留,她没敢进去,仍退了出来。
“你只告诉我见没见到旁人。”
安平忽然劝她:“将军的命是娘娘拼死护下来的,还请将军顾念着娘娘一些,不要以身犯险。圣上答应过娘娘会恩准将军辞官,天高海阔,不比困在朝堂,困在深宫好?娘娘生前向往宫外的自由,向往了一辈子,请将军珍惜这个机会。”
“你放心,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了。”安平话里话外的意思,陆长宁已经都听明白。
安平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也晓得如今她处境艰难,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圣上会做些什么,所以才会极力劝她离开。
安平偷偷看了陆长宁一眼,她爱慕眼前这个人爱慕了这么些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却是女子,她这几年的痴心,原来只是竹篮打水,临了全是空。
陆长宁看过公主和皇子后离开皇宫,回了陆府。
陆长宁前脚刚进府,后脚管家就来报称李丘和阿烈都在会客厅等着她。陆长宁一听说就赶了过去,及至门外听见阿烈和李丘说起万山先生,又说到是否要瞒着她,于是悄悄躲在门外不作声,也不进去。
阿烈问李丘:“万山先生所言,殿下不打算告诉陆长宁?”
“罢了,如今长宁处境危险,不能耽搁,还是尽早让她离开京城为好。”
宫里那位许昭仪看着荣宠极盛,可他明白许昭仪之所以得宠全凭的是她那张像陆平瑶的侧脸,若论起来,世上估计再也找不出比陆长宁更像陆平瑶之人。
眼下李泽还不知道陆长宁是女子,可难保将来李泽不会发现,所以他耽搁不起,陆长宁也耽搁不起。
“可事或许关乎当年储位之争,殿下就真的甘心这么不明不白地把皇位拱手让与他人?”
“无论当年真相如何,现下都已经是死无对证。”
“可林深临终前意有所指,分明是……”
“罢了,无需多言。”
当日林深毙命前曾经断断续续提起当年先帝临终前原是要拟旨立储,可先帝来不及落笔就已经崩逝。当时阿烈正要问林深先帝属意之人是谁,林深却已咽了气。
“即便殿下认为立储一事没有猫腻,可万山先生是提过娘娘中毒一事的,殿下你就一点疑心都没有?”
不等李丘开口,陆长宁已经一步迈进会客厅,她问李丘:“阿姐中毒?此为何意?”
陆长宁毫无征兆地出现让阿烈和李丘都吃了一惊,陆平瑶之事阿烈不便插手,阿烈默默看了李丘一眼,绕过二人独自离开。
李丘看了陆长宁一眼,不忍告诉她。
虽然方才安平说阿姐身子本就不大好,可她心里还是有疑惑,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宫里有太医和那么多人照顾阿姐,阿姐怎会说病就病,且来势还如此汹汹。
那日李丘离开万山先生的住所之时,万山先生偶然提起早年李泽曾经找过他,要他为陆平瑶解毒。当初那个被他治死的姑娘便是李泽找来试药的人。除此之外,万山先生还提到陆平瑶所中之毒无药可解,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孕育子嗣,怀孕生子只会加速她身体衰竭。
李丘该如何告诉陆长宁,或许从一开始陆平瑶就是抱了必死的打算,生下那两个孩子?他怎么忍心告诉她真相?
李丘反问陆长宁:“圣上召你进宫,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