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前庭宽阔,形成四进院落。内宅戒备森严,日夜都有几十名侍卫轮番巡视。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垂花门到达静宜堂,由侍女引进内厅,只见高椅上坐着一位肤光胜雪的美妇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身着缎织芙蓉烟笼百水裙,外披浅杏敞口纱衣,宝髻松挽,铅华淡淡,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见他进屋,妇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可待他走近,那笑意便凝在了嘴角。
容珩眼下有些乌青,看着似是几日未合过眼一般。
再一想到女儿跟自个说的话,长公主的脸便渐渐沉了下去。
前几日陆怀静到府中告状,说容珩在私宅藏了个外室,还为了那女子与她大动干戈,端淑当时将信将疑,于是遣了人去一探究竟。
没成想褚安居却突地壁垒森严,便是连里头的侍女与管事都换了个遍,长公主一时也不好将手伸的过长。
她按下心中疑虑,不动声色地问容珩:“这几日可是忙于公事?怎得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容珩却不答,只敛眉笑:“母亲又何必明知故问。”
长公主表情微变,就看到那逆子散漫无礼地往椅榻上一靠,“母亲送来的那些侍女,实在不怎么样。”
长公主被他这话气得一噎,忍了忍道:“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稀罕什么样的?”
容珩指尖摩挲着下巴半晌,方才缓缓答,“忠勇伯府的千金我瞧着不错,母亲若是实在心焦,不如把她送到我院中?”
容珩这话一落,长公主柳眉倒竖,指着他连说了好几个“你”字。
简直是个浑账东西!忠勇伯府的千金是皇后给太子留着做太子妃的,又岂是他能随意开玩笑的?
长公主压下心中怒意,“林澜这孩子,我瞧着是极好的。林家虽无爵位,在朝中却握有实权,嫡长子又是朝廷新贵,还与陆家沾亲带故,与你仕途大有裨益。”
“再者说,她长得虽不如忠勇伯府的嫡女,可论模样,在盛京贵女中也属上乘,且端庄贤淑,知书达理,配你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容珩笑道:“母亲既然都给我安排好了,又何必来问我?不如现下就进宫请旨赐婚?”
长公主心中有气,可她毕竟于他有愧,只得忍气吞声道:“母亲也不是非逼你娶她,你若中意别的姑娘,也可先知会我,只那种抬了进房的昏话可不能再说。”
许是觉着这话有些重,她缓了语气道:“你尚未娶正妻,万不可做出那等豢养外室的糊涂事,倘若真看中什么女子,大可先收了房,只母亲有一点要求,那人必须是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出身。”
容珩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长公主只得转了策略,捏了帕子掖着眼角,“你下落不明那些日子,可知我心下有多煎熬?一想到你可能……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年就把婚事定下来,也可尽早诞下嫡孙。”
见他神游在外,长公主握了握拳,问他,“你在听我说话吗?”
容珩摸了下鼻尖,轻咳一声道:“是,母亲大人。”
长公主知他又在敷衍,心中气急,偏偏却拿他无可奈何,半晌过后,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先出去罢,晚膳摆在揽月阁。”
他人刚走,陆怀静便冲进来,摇着她的手腕道:“母亲,你可有让阿兄解了我去褚安居的禁?”
她回府后越想越怒,不过是个卑微的婢女,阿兄居然为她这般待自个儿?
陆怀静一顿恶人先告状,先是将顾云锦贬的一无是处,又说她恃宠而骄,压根就不把人放在眼中,央求着母亲出面替自己寻回公道。
陆怀静一向刁蛮任性惯了,从来就只有别人吃亏的份,何时受过这种气?只一心想着去褚安居找顾云锦的麻烦。
长公主被容珩气的不轻,见着陆怀静闹腾的模样更是头痛,可毕竟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容忍女儿被一个卑微的婢女骑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