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容珩沉声道：“我与林澜，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云锦微微张唇，盯了他好半晌，半天才发出声音，结结巴巴问：“什、什么意思？”
容珩别开眼，暗暗嗤笑一声。
他素来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今儿个居然在顾云锦面前撇清自个与林澜的关系，还真是活久见了。
头一回，容珩生起自个的气来，明明在他眼里，顾云锦就是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意儿，什么时候，玩意儿也可以左右主人的思想了？
最终，容珩将这些归结于，他是看顾云锦整日哭哭啼啼着实可怜，出于一时怜悯才昏了头，会同她解释这些。
更何况，他与林澜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藏藏掖掖的？
于是他再度开口，“顾云锦，你最好能拎清你的身份，若你乐意被关在这里，大可继续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
他的声音沉甸甸的，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听了这话，顾云锦愤然盯着他，只是终究不敢再同他继续闹下去。
哭也不敢哭，顾云锦咬了咬唇，在容珩迫人的目光下，老老实实拧了帕子洁了面。
见她终于像个样子，容珩才沉着脸走到了书案边。
碧绡颇有脸色地将丝线锦帕撤下，书案上又摆满了纸墨笔砚。
容珩招手唤了顾云锦：“过来。”
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好似在呼唤自个养的小猫小狗。
顾云锦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就见他头也不抬，又道：“坐下。”
顾云锦咬了咬唇，到底不敢再忤逆他，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容珩取下笔架上的狼毫笔，在宣纸上落下几笔。
容珩知晓顾云锦认得的字有限，难得耐心地教她：“砚之，是我的字。”
他又在纸上写了一遍，将笔搁到她手中，“你仿着我的字迹写。”
顾云锦百般不情愿地接过笔，照着字迹临摹起来。然而她运笔的姿势不对，写来写去也写不出他的半分shén • yùn。
容珩蹙眉看着她，觉着顾云锦简直是根朽木，但见她还算写的认真，心中还是忍了下去。
他不说话，阿云就一直写，好几次想说不写了，刚触及到他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直到手腕发酸，容珩还是没有叫停的意思。
那两个字愈发歪扭倾斜，到得最后，砚之两字成了三字，看起来就像是在写石见之。
容珩的脸色已经黑得不像话，刚要发火，就见顾云锦偷偷瞥了他一眼，眼神惶惶不安。
他心中的怒意似潮水般褪去，最终无奈叹口气，站到顾云锦身后，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
这样的姿势，几乎是将顾云锦整个圈在怀中，偏偏他还时不时低语几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上，那种从脖子一直痒到心上的酥麻感令顾云锦浑身僵硬，便是连呼吸都停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指间放松。”容珩语气重了几分，低眸去瞧她。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顾云锦长睫下的杏眸盈着一层雾蒙蒙的湿气，原本白腻的肌肤泛着红晕，就连鼻尖都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顾云锦，就像是一朵娇滴滴的海棠，风雨欲来，不堪一折。
容珩垂眸凝着她，指腹不经意间抚过她莹白的指尖。
顾云锦慌忙挣开了他，低垂着眼睫不敢去瞧他。
“这一笔不是这样写，着力点在起始处，才能写出shén • yùn。”容珩若无其事地又去捉顾云锦的手，强行将她方才拐出去的那一笔收了回来，免得又写成个四不像。
见他一副散漫随意的样子，顾云锦咬着唇，一张脸愈发鲜红欲滴。
然而在容珩手把手教了她不下十遍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
“……顾云锦，你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便是连碧绡的字都比你拿得出手。”
“两个字，你竟能给我写成三个字。”他看着宣纸上那些歪七扭八的字，气就不打一处来，“乍一眼望去，我还以为你是在画丑陋的黑色爬虫。”
被他这样奚落，顾云锦忽得又生气起来。
她夺过笔，伏在案上，一连画了好几笔，随后气冲冲地扔到了容珩面前。
容珩本以为她在使性子，却讶然发现，宣纸上那几枝兰花，笔触虽淡却疏花简叶，颇有几分意境。
顾云锦：“我的字虽不登大雅，可我的画，未必比你那位林姑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