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风从府门前的长街刮来,掀得二人的衣衫烈烈作响。
元书意突然就不挣扎了。
跟在高景行身边,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这……”只这片刻,闪着荧光的萤火,一片片夹杂其中的褐红花瓣,从风向那头,朝她铺天盖地而来。
依稀能看到松秀松奚二人在不远处屋檐上的身影,高景行满意地收回目光:“就当作今日的谢礼了。”
“谢礼……”元书意看向他,眼睛里荧光纷飞。
是说今日陪他走的路……的谢礼吗?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风刮得她衣袍翻飞,本就是胡乱扎着的发髻已经散开大片,眸光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似乎下一刻,就会转过身来朝他笑。
高景行不再去想横贯在面前的种种,此刻,站在如漠北那冷冽的风里,任由自己的目光落在她一人身上。
她从未想过,萤火虫的光能这般震撼,星星点点在眼前掠过,犹如置身梦幻。
鼻息间满是花香,伸手接住几片,竟是月季。
不敢作何想象,松手让那几片花瓣随风而走:“高景行,多谢了。”
抬手一扯,发带松开,满头黑发顿时如脱了缰的野马恣意张扬。
元书意朝漫天荧光再看一眼,松开了高景行的手就朝前猛地跑去。
风声猎猎,荧光漫天,落花雨中穿行,等冲出了这一片旖旎迷蒙,回首望去,那片风里的温情,还有站立其中那个朝她遥遥望来的男人,宛若她的大梦一场。
这份谢礼,谢谢你了。
天色开始泛白的时候,元书意就已经站在了高家的侧门外。
“少夫人,这带的东西也太少了吧?庄子上什么也没有,天又渐渐凉了起来,要不还是过了中秋再走?”侧门这片的管事妈妈看着眼前那两辆马车,和车尾上那实在是简单的行装,心里还是担忧的。
只怕是年轻的少夫人还没远行过,院里的丫头又不得力,这才怠慢了吧?
看出管事妈妈的担忧,元书意笑着安抚她:“无碍,不过是城郊的庄子,离着也不过是五六里,带多了也不方便,人带足了就好,旁的够用就成,趁着中秋前的空当,去下边看看,顺便也给府里中秋过节置办置办。”
别的也不多说,客套几句,元书意就辞别了管事妈妈。
马车缓缓而动,元书意掀开帘子再看了高家一眼。
“少夫人,您昨夜睡不安稳,到庄子还有一个多时辰,不如再躺会儿?”桃依和元书意一个车,今日离府让她如轻灵的鸟儿脱离了牢笼,浑身散发着欢快。
元书意放下帘子,朝她笑笑:“好,你多照看些周围,有什么事就唤我醒。”
桃依立马就给元书意铺好被褥,笑嘻嘻地别提多贴心了。
车轱辘转动着,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元书意,闭着眼假寐了一阵,竟就这么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桃依一脸兴奋地从窗口处转过脸来:“少夫人醒了?快看,就要到庄子上了——”
元书意揉揉眼,坐起来也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子往外看去。
入目便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似乎无边无际,直直到远处和天际连在一起。
菜地上弯腰劳作的人,扎着头巾弯在地里,不时地抬头看她这边一眼。
“这些都是咱们庄子上的耕地,少夫人您看看——”桃依已经靠了过来,给元书意指着外头,说道。
元书意点点头。
怪不得,高家的马车这么引人注意。
“良夜箬茸如何了?”想起后边马车的两个病号,元书意问道。
“无碍,方才我问过马夫,说是睡着了。”桃依回道。
没事就好。
元书意又将目光放到了外头的田地里。
桃依看她没什么精神,也不多说什么,因着庄子就要到了,桃依便将元书意睡乱的发髻拆散来又重新梳了个整齐熨贴的。
元书意挂好帘子,就这么坐着盯着外头看。
照聂氏的说法,这边的庄子都是些烂账,可今日这么一看,却管理得井井有条,为何还是烂账?
这么一路想着,又从手边拿过账本来翻了翻,这么几番下来,马车就停了。
庄子上没接到消息,几个坐在旁边树荫下唠嗑闲聊的大妈都拉好旁边自家的娃娃,定定看着这两辆马车。
元书意扶着桃依的手下下了车。
后头那辆,元书意让车夫直接驾车进院去安置。
转过身来,看了看下榻的这个院子,点点头,才让桃依扶着朝旁边树荫下走去。
几个大妈一见元书意,都猜不出这是高家的哪一位。往年来的都是高府的管事,或是聂氏的亲信,从未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夫人来过。
这会儿人家已经朝她们走过来,也不好再讨论,只好个个拖着自家小祖宗,起身朝元书意行礼。
其中有一位地位较高的大妈笑着出声了:“这位夫人,来咱们庄子是有何要事啊?”
元书意示意桃依将牌子递到这几位大妈眼前给她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