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牌子是往年来的管事拿的证明，这一块是我的，高家少夫人的身份牌子，”元书意指着那两块牌子，说明了身份，看那几个大妈身上穿的都比方才打理菜地的人穿得好，这几个是这庄子有些脸面身份的没错了，拿出牌子来给她们看看，相信不用多久就能传得差不多，省去她一个个找来的麻烦，“夫人近来身上不大好，又觉中秋将至，让我过来看看。”
“原是少夫人，”这位方才说话的妈妈对高家主子的人口关系那是门儿清的，高家还能有几个少夫人？除了前些日子闹得热闹的高家少夫人，还能有谁，脑袋转过弯来，赶紧就催着身边的几位大妈一道给元书意又是说了好一番吉祥话，“不知您要来，上头也没个声响儿，是咱们怠慢了，少夫人您且先到院里去歇歇？咱这就安排几个人给您收拾院子——”
“不忙，”元书意扶着桃依，笑道，“不知哪位婶子是庄子的管事？”
“我是，我是，”方才回话的大妈笑着凑到元书意跟前，讨好般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吩咐我。”
有出头的就好。
“劳烦婶子带我们在庄子里转转，不知婶子可有空？”元书意笑着说道，目光看向靠在这位大妈怀里，不时偷偷打量她的孩子身上。
“有空，有空！少夫人客气，当不得您尊称，您唤我马婆子就好，”看元书意看着自己孙子笑，马婆子扯了扯黏在自己怀里的沟子，“沟子，快给少夫人请安！”
看这叫沟子的孩子黏马婆子更紧了，元书意让桃依拿了些饼子糖果，分给了树荫下的孩子：“孩子还小，别为难他了，您先带他回去，再来这儿回话吧。”
马婆子一个劲地道谢，赶紧拉着沟子先回家去了。
旁的几个大妈一看马婆子走了，一时没了主心骨，看元书意穿着富贵，也怕自己说错话，一时之间无人开口，气氛尴尬。
还是元书意先打开话题：“几位妈妈在庄子里都做着什么农活啊？”
“回少夫人，咱们都是西边那片的，平日里管着来农肥。”有位大妈干干笑着，目光看向已经挣脱她手，到一旁和几个孩子在玩闹吃糖果饼子的自家女娃身上。
其他几位隐约开始警惕起来，却转眼就听元书意问起了孩子的事。
“这些孩子看着年纪还不大了，上学了没有？”一个个站着说话还是不利于深入聊天的，元书意也走到方才这几分大妈唠嗑坐的长条石凳上，就这么大大方方坐了下去。
惹得几位大妈连呼“坐不得”。
“有什么坐不得的，”元书意笑道，示意她们也坐下，“这儿还真凉爽，看这颗树，有上百年的树龄了吧？”
“是有上百年了，庄子里的老树了！”有个稍稍年长的孩子吃着从桃依那拿来的饼子，许是饼子太好吃，许是元书意看着不像个严厉的，孩子并不害怕，一下就答了出来。
“你也知道啊？挺机灵的啊小家伙，”元书意笑了起来，看着孩子的视线柔和了起来，“你在哪个学堂念书啊？”
“少夫人见谅，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您就……”许是孩子家的长辈，有位大妈立马就站出来拉住了孩子，向元书意一个劲地赔礼。
其他孩子看这位大妈神色焦急，也都有些怕了，年小的都走到自家亲人身边靠上去。
“这位婶子，”元书意看着说话的大妈，“我不过和孩子说几句话，怎么就让你这么紧张了？见谅？我责怪他了吗？难不成，这位婶子觉着高家的主子可怕得不得了？连和你们家孩子说句话，都怕我会害了他？”
“少夫人，”那位大妈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地，眼泪滴答滴答就下来了，从怀里抽出一条帕子就开始擤眼泪，“少夫人冤枉啊！老妇在庄子里干了一辈子，祖辈都是庄子上的人，怎么会对高家的主子不敬？少夫人您冤枉老妇啊——”
这老妇歪曲事实倒是很有一套啊。
元书意开始明白聂氏说的，这些庄子是烂账指的是什么。
“不过是说几句话，您犯得着这样吗？你家宝贝孩子不过主动回了一句，您在这儿撒泼是做什么——”桃依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冲着跪在元书意前面的大妈就说道。
越说越气，就要上前理论理论，无奈元书意伸手拉住了她。
“在座的诸位，方才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元书意看了一圈旁边已经都站了起来垂手低头的大妈，“到底我是不是一来就给你们下马威，诸位心里都有一杆称衡量得几分吧？”
没有一个人说话，连那些个前边还闹腾的孩子，都要么躲到一边，要么躲到这些大妈身后，手里拿着她的饼子糖果，还一脸戒备的盯着她。
再远处，周围的一些过路的行人也都开始聚集过来，这场面一看就是高家来的主子在欺压庄子上的管事。
看着那一张张漠然不屑愤恨嫌弃的脸，元书意笑了。
还真是些难对付的角色。
让她接手这种对高家人满怀不满的庄子，就是想给她下套吧。
“首先，”元书意拉着桃依，叹笑一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的目光下，稳稳站了起来，“看来，您在庄子里的地位还挺高啊，在孩子面前这般给主子下套，往后这孩子还有什么出息？为了一己私利，宁可断送后世子孙的前程，你们还真是够鼠目寸光的。”
“不过是高家的狗，来咱们庄子里吠什么！”人群里有个汉子嚷嚷了一嗓门。
边上看热闹的起哄笑了。
桃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明明她小时候来这边，这里的民风还不是这样的！
少夫人身份尊贵，竟要来这里被这些人如此羞辱，实在是——
想要出声为元书意说话，却被元书意紧紧拉住了自己。
红着眼眶扭头去看元书意，却看到后者笑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受到方才的影响。
“高家的狗？”元书意笑了，“就算我是吧，”松开桃依的手，元书意上前一步，负手看着跪在地上演了好一会儿委屈戏码的大妈，“既然是狗了，不咬咬人怎么对得起这个称呼呢？”
众人一听，心里一咯噔，直觉这位看着没什么能耐的少夫人是要闹出些什么事来。
尤其跪在地上的大妈，额上不知什么时候渗出几滴汗来。
“这位不知称呼的婶子，既然说我欺负了你，骂名都背了，我若不欺负欺负，岂不是吃亏了？”元书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住，朝人群外那座院子门口唤了一声，“来人——”
两个车夫蹭蹭就到了元书意跟前：“少夫人——”
“给个人去将这个大婶家的账本给我找出来，结清工钱，让他们另择明主。”
元书意的话一出，在场的人皆一愣，紧接着就有壮年男子走过来要理论：“凭什么！你一个小娘们儿凭什么管咱们庄子的事！”
两个车夫黑着脸将人都挡住了。
元书意正要开口。
只听跪在地上的大妈一声尖叫，差点没把周围的孩子全吓跑。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老妇没见过这种场面，理不清少夫人的意思，是老妇的错，求少夫人网开一面，放过老妇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