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桃依赶到中馈院里时，元书意已经挑了几个手脚利索的小厮，带着往院外走了。
“少夫人，可算是找着您了！”桃依急着到了元书意身边，也顾不得主仆有别，拉住元书意的衣袖，“您怎么不说一声儿就回来了？可让咱们好一阵急。”
这说完，一抬头看到元书意身边的石坐。
二人彼此打量了对方片刻。
元书意也意识到这二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打趣道：“你俩认识？”
“不认识！”桃依第一个否定了，察觉自己说得急促，赶紧收了尾音，但目光已经从石坐身上撤了去，这会儿只看着元书意。
元书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慢慢回道：“本不是要回来的，但马车都走到半道上了，省得兜回去晚些还要一道回来，何必那个麻烦？这就先回来了。”
自然不能将事情都告诉桃依，但也担心她追问，元书意侧身给桃依看后边跟着的几个小厮：“看看我挑的几个小伙，利索吧？”
桃依哪里还有心思瞧她挑的人，这下想到了怀里那封信，连忙拿出来递还给元书意：“少夫人这是您留的信，还没来得及交给大爷，您还是自个儿看着办吧。”
元书意拿着看了一眼，放进了自个儿怀里。
本以为接下来让高景行替她传个话就好，没成想自己还兜转了回来，到头来事情还是得她自己做个了断，还真是奇怪的缘分。
元书意看了石坐一眼：“来时的路认得吧？”
石坐点头。
“替我带着他们回行书院，晚膳你们自个儿想办法解决，估计今日我会晚些回去了。”元书意琢磨着时间，说道。
“少夫人要到何处去？”这才回来，难不成又要出去？桃依又有些急了。
“放心，今日咱们不用出门，”说着又看向石坐，“你先带人回去吧，只要你在行书院别乱跑，答应你的事我就能做到。”
等她带着桃依沿着府里的砖石道走了老远之后，桃依才回头看了一眼。
“少夫人，他是谁啊？面生得很呢，也不像是府里的小厮啊？”走了这么大老远，桃依越想越不对劲。
“这人呢，往后你就多担待着些，只要他不出行书院，也不往后头的书房去，就不用管他，”元书意说道，“平日里教他打理整齐了，和那些小厮差不多一个样就成，凡事少拉他出来单独说，不要让人察觉到他。”
“少夫人为何要收留他在府里？”话说完，桃依就知是自己多嘴了，主子的事怎好轮到下边儿的人说三道四，“少夫人恕罪，桃依只是好奇。”
元书意看了看她的脸，莞尔：“他真不是你一直惦记的那个小兄弟？”
桃依坚定摇头：“不是他，我真不认识他！”
元书意抖了抖眼：“长得还不错吧？年纪应该和你大致上下，可以考虑啊。”
桃依有些恼羞，推了推元书意：“少夫人这么说，桃依恨不得钻地缝里去……不过是看他面生多看一眼，少夫人莫要取笑桃依。”
“好好好不逗你了，”元书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对了，你有听箬茸说起良夜吗？”
一听这个，桃依也没了主意：“我问过箬茸，可她说她也不知道，少夫人，良夜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应该不会……”元书意想了想，她们是同门师姐妹，箬茸一定知道良夜去的是何处，不担心就说明良夜安全，而且这么多天过去了箬茸也还是淡然处之，良夜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等这边的事处理了，咱们晚上回去再问问箬茸。”
此时的清宁院里，聂氏正卧在榻上，由着曲妈妈给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府里的事。
正听得几欲睡去，林妈妈从外头走了进来，回禀道：“夫人，少夫人去了账房。”
榻上的聂氏，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却不曾睁开眼：“一回来先去了中馈，再者账房，她是想做什么呢？”
林妈妈站了一阵，没听聂氏继续说话，不知聂氏的打算，又开口：“夫人您看，该如何？”
聂氏微张了口，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盯着，看她还要去哪儿。”
林妈妈应声出去。
曲妈妈看着不明白：“夫人，您不让人来跟前看看？”
“看她玩的什么花样儿，再作打算不迟，”聂氏扶了抚额角，“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也该听听大夫的话，少操心些。”
曲妈妈赶紧上前去替聂氏揉按额头：“夫人哪里话，府里一直是夫人在打理，下边儿人心始终是向着您的，少夫人不过是钻了空子理了家，可这些天上上下下的也没见她出来管着，若是没有夫人您暗中把持着，这府里可不需一日便要大乱。”
曲妈妈说完，悄拿眼扫过聂氏的脸。
果不其然，聂氏面色柔和了不少。
“她不也大整了一番么？这几日瞧着外头闹腾的声儿也少了，府里清净不少啊。”聂氏双手搭在被褥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被褥上的刺绣暗花纹。
“不是老妇多嘴冲撞少夫人，实在是少夫人这件事干得那叫一个不地道，”曲妈妈可是又打开了话匣子，“她以为夫人就没想过府里那些个院里用度过奢？这般不问缘由就将府里的下人们调动得乱七八糟，可不就是瞎胡闹？私下里可不少的人怨声载道呢。”
曲妈妈嘴里的那些个院子，聂氏自然清楚是指哪些个院子。
“话虽如此，可那些个院子人不也全盘受下了么？”聂氏唇边噙笑，道。
“许是看着少夫人和夫人不和，才帮着少夫人跟夫人唱反调，夫人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高家能有如今的家业，夫人您可是头等功！”曲妈妈说得铿锵有力，双目里闪烁光彩，想起了当初跟着聂氏整顿高府家业时的威风。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聂氏抬手示意曲妈妈可以了，“如今我也老了，比不得要看着些晚辈的脸面。”
曲妈妈松了手，侍立在旁，思揣着聂氏话里的意思，小心陪着：“夫人正当韶华，如今京城里要论谁家主母最让人艳羡的，不就是夫人您嘛？大夫也说了，夫人多多静养几日便能无碍。”
聂氏听到这一句，睁开了眼。
唇边一抹笑意泛着苦。
她拜托大夫给出的说辞，再从别人的嘴里与她说出来，还真是讽刺得厉害。
“曲妈妈，你先下去罢，我且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