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馈管事也是才得了消息赶到，一看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也是一惊。
“少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中馈管事上前就质问道，要知道三层里的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这般随意支取可不行。
“听闻几位公子小姐回来了，头一次见面，总该备点礼的不是？”元书意指了指这些个箱子，笑道，“挑了些东西，正要送过去呢。”
“可这些都是外头铺子送来的，都在册记着，您一次取这么多，没有这个道理啊。”中馈管事急了。
“中馈的账我也是看过的，我只动了三层没上锁的箱子，这些可都是今年京城铺子收上来的，只要是京城的铺子收上来的东西，管家的人也就能随意支取，不是吗？”元书意笑着问道。
中馈管事没想到她竟能知道这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会儿也不能再拦着：“是这个道理，可您将这些都腾空送出去，往后府里用度就更紧了，您看留下几箱如何？”
“放心，很快就有新的进中馈，您就放宽心吧。”
中馈管事差点没哭出来，这一箱箱上的封条字迹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想阻拦，可元书意已经交还了人手，再不多说，朝侧厅走去了。
桃依似乎也得了消息，一看元书意现身，赶紧就拉她问道：“您真的将那些没上锁的东西都搬了个干净？”
没想到桃依耳朵这么好使，元书意笑了：“是啊，这事儿还有问题？”
“那些都是要留到年末府里用来打赏的，您这么一下全搬了，管事可不就要跟您急吗？”桃依也有些哭笑不得，“您多少给她们留下一两箱的备着急用啊。”
元书意也笑了，靠近了些说：“你忘了我让你收好的那木匣子？”
桃依眉头一跳，不敢置信：“您、您要动那些？”
“父亲让我整理，正好，那些铺子今年的东西还没收进来，正好填进中馈。”元书意笑道。
“可……”虽然也无不妥，可这些东西不都应该一并交给新宅后头那对母子的吗？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挪为己用……
桃依看着元书意，目光里传递着信息。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铺路，”元书意说道，“你想啊，等夫人知道那小宅子的事后，她怎么会不查？一查发觉我还巴巴地将东西送齐去，岂不是更气？”
“我也总得找了由头将那笔账收到中馈吧？不然我怎么和父亲交代？咱们这一送一收，将问题都解决了。”元书意冲桃依眨眨眼，说道。
“可也能留些吧？”桃依还是觉着搬空那些封条箱子会有问题，“离外头那些铺子进账的日子还有半个月。”
“不能留，”元书意摇头，“留了就显得没尽力，礼物送得没有份量，不是丢你们大爷的脸面吗？”
这么一说，桃依也认可了：“是啊，大爷与旁的公子小姐本就不和睦，平日也并无往来，少夫人您才进府，不说别的，这见面礼上也是要重些才好。”
这么想了想，桃依倒是想起了：“少夫人，左右我这儿各个院子的份例也都送出去了，您若想将礼物打理得体面些，不如我带您到小库去看看吧？”
林妈妈听着小丫鬟传来的消息，在清宁院门前站了片刻，才进院禀报。
“你是说，她将中馈小库那几箱南烟城定制的衣物都搬空了？”聂氏靠在床头，皱眉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垂眉回道：“是，少夫人说衣物做出来就是让人穿在身上欣赏的，放在库里收着是暴殄天物，恰好拿来作为府里今年的中秋礼，正好。”
“那几箱衣物可值上万两，名贵得很，本是想着留到年前赏梅园的时候再让几个丫头穿去，这倒是没想到被她给先拿了出来。”聂氏咳嗽了一阵，倒是没发怒。
“罢了，就让她腾出去吧，左右也是要给这几个丫头的，”聂氏叹了口气，“咱们鸢儿也大了，也该是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
曲妈妈这会儿赶巧端了药进来，一听这个就笑道：“听说今年赏梅园与往年不同，今年秦公府不止邀了朝中的权贵，还邀了今年新科榜上的学子，夫人带着四小姐也去走走，图个新鲜。”
“那些个寒门学子，配不上我的鸢儿，”聂氏心里一早就定了人选，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从未敢将那个名字提出来，“鸢儿的婚事，我定要让老爷做主，决计不能让聂家插手。”
一听聂家，曲妈妈和林妈妈都不约而同愣了愣，接着曲妈妈就往门口走去，轻轻掩好门。
“无妨，”聂氏不担心被旁人听了去，“我这一病，都明白了，若说之前还担忧聂家不同意，可我不能让鸢儿重蹈我的旧路，这件事我一定要办成。”
“我身子这阵越发疲累，恐到那时不能陪鸢儿一道去了，”尤其是这两日，每每看到高景鸢来清宁院给她请安，那张越发像她的脸，看着就如看到当初的自己，“若是我有个什么事，你们听好，我们的鸢儿只能嫁给一个人——当朝皇上。”
林妈妈与曲妈妈俱是身形一震，饶是猜到几分，可如今从聂氏嘴里听到，还是觉着如雷贯耳。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
聂家已经为了一个聂瑶赌上了聂家的荣辱，是决计不会同意聂氏再送一人进宫去的。
在这件事上，且不说聂家，就是在高佑知这里，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情爱易逝，唯有在皇上身边，倚仗着大宣尊贵的天子，她才能一生无忧。”
清宁院的清宁，此时并不为人所知。
元书意带着一溜的丫鬟小厮，抬着二十几口箱子，去了高府公子小姐们住的那一片院子。
本想亲自送到人跟前，却没想被人挡在了院外。
“少夫人请回吧，公子小姐们都在温书，不好打扰。”一个容貌不俗的丫鬟带着几个小丫鬟挡在了元书意跟前。
“温书啊？”元书意看着眼前这一溜的人，看来是听到风声特来阻止她的。
“也罢，”元书意回身朝那些抬箱子的丫鬟小厮说道，“都按着箱上的封条纸将东西送到公子小姐们的院——”
“等等——”为首的那个丫鬟扬着下巴打断了元书意的话，“不必了，东西您拿回去，公子小姐们不喜铺张浪费。”
元书意顿了顿，接着朝这个丫鬟身上看了一圈：“敢问，你是哪个院里的丫头？”
“少夫人不需要知道。”
这话倒是让元书意笑了出声，赶紧侧头问桃依：“这丫头口气好大啊，什么来头？”
来了高府这么久，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嚣张的小姑娘。
“少夫人，是二公子院里的头等丫头。”桃依自然是清楚的，但曾在这丫头手底下吃过亏，也没成想一来就碰上，桃依才没和元书意详说。
“二公子啊，”元书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二弟院里的丫头，可这也不对啊，按理说二弟的人只管二弟院里的事，怎么还能管到别的公子小姐头上？哪个才是你的主子啊？”
“我家二公子和旁的公子小姐都在一处，俱是不喜少夫人您这时候前来打扰，让我一并替着回了，风大，少夫人身子这般单薄，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还请您回去吧，也好让咱们也避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