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个师兄妹是师父收下的最后一批弟子，从小相处长大，一道长大，”想起了那些年，恍然入梦，“师兄……”
“师兄很喜欢小师妹，他们俩玩得最好，”一滴泪啪嗒掉到了手背，箬茸笑了笑，抬手擦拭，“小师妹人很好，那时侯良夜也常和师弟一块，平日里就只剩了我一人，只要小师妹察觉到，就总会拉着我一道和师兄去玩。”
那时侯师父不给他们下山，除了练功，他们就只能漫山遍野的玩。
“虽然不过是在山头上转，可那时侯就是觉得，几个人一道玩着，总是比自己一个人的好。”箬茸又捂住手炉继续说道。
“后来下山前夕，小师妹突然不见了，大家找了许久，才听说小师妹是被仇家追杀，小师妹怕连累了我们，一个人跑了，”箬茸叹了一口气，“后来，骨灰被师父带了回来，师兄一度崩溃。”
箬茸抬头看了一眼元书意：“再后来，你被师父带了回来，代替了小师妹的身份。”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箬茸并不吃惊：“这就是我们为何会在这里陪你的原因。”
“因为你把一切都忘了，为了不让你的身份被拆穿，我们只能这么告诉你，”真的是可笑极了，箬茸闭上了眼睛，痛苦地笑了，“当初不知为何你被选中，你和小师妹一点都不像，还是个冰冷刺骨的人，一句话都没和我们说过，那个冷酷的眼神让人看着心惊胆战的，还真是记忆犹新。”
“那时你只在山上待了十日，每日都在禅房听师娘传授小师妹的一切事情，我们也只是在你下山之前见过一面，为的就是在之后护住你，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可师兄不愿接受这件事，他不愿相信师父竟然如此狠心，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师妹的替代品，师父为了让师兄冷静冷静，才让我和良夜陪着师兄下了山。”
“外头人以为我们已经被逐出师门，实则除了师兄外，我们还听师父的，”从未与人讲过这些事，箬茸讲得磕绊，但渐渐的也放松了下来，“可是后来有些事，我们也为了师兄瞒着师父去做了，如今才是真正是逐出师门。”
元书意看她不再开口，接过话来：“今日你与我讲这么秘密的事，是为了什么呢？”
门外灌进一股子疾风，吹得俩人衣摆摇动。
箬茸抬头朝外看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可你还有。”
箬茸侧过头来，看着元书意：“你还有选择，能逃就逃吧。”
箬茸的眼里闪着泪光，元书意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与我说这些，我很感激，若是没有这些身份的束缚，我确实能更轻松，很谢谢你，”这句谢谢元书意说得认真，“你也想逃，对吧？”
箬茸却在这刹那，不知该作何回答。
“是什么束缚住你了呢？”元书意问道，“为什么不能一起逃呢？”
箬茸揪紧了手炉的绒袋。
元书意想了想，继续说道：“良夜已经走了对吗？你为什么不跟着她一道走？”
“她有人庇护，不会有事的。”虽说齐卦不一定能护住良夜，但良夜终究还是能无所顾忌地逃一次，箬茸不得不承认，她很羡慕。
可她是逃不掉的，她只能待在这里，只能如此。
“这么说，你不逃，是为了你想庇护的人了，对吗？”元书意猜测出了什么，“良夜前些日子与我说，她师兄回来了，是这个师兄，对吗？”
不用箬茸回答，元书意已经从她脸上看到了答案。
箬茸的脸泛着青白，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的话，你们打算做什么呢？”元书意推测说道，“暗处让我继承你们小师妹的身份，又在明处让我做元家嫡女，如今又嫁入了高家，手里还似乎握有重要的东西，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元书意抬起了手，将那只木镯取下，拿在手里：“这东西当真关系着兵符？”
箬茸不做声。
元书意将镯子又细细看了一遍，最后递到箬茸面前：“你想要吗？”
“这东西我从未见小师妹戴过，”箬茸抿了抿唇，“而且，你上山那日我也见过你，那日我偷偷溜到了山下，赶巧碰到你上山，那时侯你手指着山上问路，这镯子稳稳当当的挂在你的手腕上……这只是我的猜测。”
“你怀疑兵符的事是胡诌的？”元书意疑惑了，“那我那个元家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西域的人，不知是怎么安插在了元家，西域问你要人，是因为予努要她另有所用，这事是师父同意的，她才编了故事来诓骗你。”箬茸说道。
“这镯子我瞧着也有不少的人想要，”元书意看着镯子，“难不成也是被谣言给骗了？”
箬茸摇头：“这事我不清楚，但这镯子看来是名贵之物，兴许都是为了得到它，这东西本就是你的，好好收着吧。”
元书意拿近前来又看了看，素面的镯子，圆润沉重，着实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这么一来……我到底是谁呢？”若是从这个镯子下手，她能不能找到答案呢？
这么一想，她突然就想起了前几日见过的另一个深得她心的木镯。
“你的来历我们怎么调查也只知道是元家的嫡女，可线索太过干净，总是存疑的。”箬茸看了一眼元书意，说道。
“你有没有见过同样的镯子？或是差不多的？”元书意一下就朝箬茸这侧倾身过来，拿着手里的镯子问道，“或是你在山上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我的来历？或是你们师父有没有再说些有关小师妹的别的来历？”
箬茸被元书意这举动惊得眼皮跳了跳，但看她那么认真地问，她只能仔细想了想，之后摇头：“山上的人不问来历，那时侯除了师父，没人知道我们都是从哪里带来的孩子，连小师妹的事，也是因为任务，我们几个才知道。”
“你师兄会不会知道些别的？”毕竟似乎师兄和小师妹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絮。
果然，一听到师兄，箬茸的目光就有些慌乱了。
“罢了，”元书意拍了拍箬茸的肩膀，“这件事我看着办。”
箬茸看看肩头的手，又看了看元书意。
“他，应该会知道得多一些，”最终她还是松口了，“若真要见他，最好是让大爷一道陪着。”
“为何？”怎么还会有高景行的事？
这让元书意的注意力一下就集中了。
“因为他如今很危险，”箬茸抬起了眼，话语里恢复了一个丫鬟该有的态度，“而且那个地方，没有大爷陪着您，很容易出事。”
元书意看着箬茸，她虽面上带笑，言语敬重，可那眼神那神态，认真得明明白白。
“可是……大爷他不是去了漠……”
难不成，高景行还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