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这时候从后头倚了过来。
霜凉垂头，看了看圈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
“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能替你瞒多久。”
倚在他背上的人儿听了这话，好一阵没有声儿。
霜凉叹了口气，也不挣脱，伸手到旁边的梅瓶，又抽出一支白梅，伸手将那枝上的白色花瓣一下一下地扯下来，又往外扔去。
“你说过不在乎我是谁，难道今日又要出尔反尔？”
温诺的声音如冬日里冒着热气的泉水声，绵绵地流淌进他几近干涸的心里。
“可我想替你思虑周全，”霜凉扔掉那只白梅，抓住鸢儿的手一下就将她拉到了前边，“若是被他们察觉了，你可知是要前功尽弃的？”
鸢儿却不怕，一双柔荑从霜凉手里抽出来，接着圈上了他的脖颈：“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办妥的。”
看她笑着笑着又要贴上来，霜凉眉间的警惕渐渐松懈下来，一把将她托起，便往那屏风后头走。
待她被霜凉放到热腾腾的炕上，又见他坐在炕旁看着她不发一言，脸上的笑也渐渐地褪去了大半。
“可是因为她？”鸢儿枕着一只绣花方枕，挑起一缕自己的秀发，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
霜凉微微一怔，半晌又转过神来：“好端端的，你提旁人做什么？”
“难道你对她不是心怀仁慈？”鸢儿往里侧了侧身，不去看霜凉的脸，“本是该今日就了结了她，可你到底又放了她，当初她吃下绝命丹，就该是死了，可阴差阳错让元书意给救活了她，如今她二人都送上了门来，你又念及师兄妹情谊放过她，放过她不止，还放过了……”
说到这儿，鸢儿觉着自己话是说多了，这些事恐怕霜凉比她更为清楚后果。
“到底我也不想说的，你自己心里都明白，”鸢儿似有所感，怅然万千，“若是咱们今日就走，再不掺和这件事，你可愿意？”
霜凉的背一下就僵硬了。
听了半晌没动静，鸢儿也知自己不该动摇他的心。
别扭也闹了一阵，也该消气了，遂转回身去，顺道坐了起来。
霜凉还是坐在炕边，目光看向外头的蒸腾雾气，不知思绪飘向了何处。
俊美的脸覆上了一层浅淡的愁色，鸢儿的心微微一痛。
起身过去从前面跨坐进了他的怀里，深深地拥抱了个满怀。
体温相缠之间，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温暖。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定陪着你走到最后一刻。”
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忠贞。
就算怀里的男子，将她错认成别人。
这么一想，鸢儿的心微不可查地抽痛了一下。
霜凉伸手轻抚了抚鸢儿的秀发，终究还是将脸贴近了鸢儿温暖的脖颈里，感受着那份稀薄的暖意。
他冰凉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在鸢儿的承诺里找到了皈依。
“若是有来生，我定不负你。”少年清冷的声音染上了哀痛，颤动着说出了曾经来不及说出的誓言。
鸢儿闭上了眼睛，清暖的泪顺着下颚滑进了脖子，带着一份凄绝的美。
“好啊，”鸢儿勾起了唇角，“今生来生，我都等你。”
霜凉满足地闭上了眼睛：“那就说好了。”
鸢儿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背：“那就说好了。”
是啊，既然说好了，就是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