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生或许当真不算多尝过这滋味。可前世,他是有过的,即便到了如今想起来,也丝毫不觉得陌生。
虽年少时有父母亲人相伴,成人后自以为得了向寻最浓重的心意,可在他死去前的五六年,甚至是将近十年里,每日每夜,都是钻心刻骨的疼与冷。独居空荡荡的偌大宫殿,只得与自己说话。
他就是靠着这两句话,来安慰自己,一直撑到了向寻要他死的时候!
柳易辞只当云归所说,是事不关己,随意劝他的话。他不需如何费心打听,只要装作无心一问,就能从楼桓之口中,得知云归实是一个父母疼爱、与弟友爱的幸福人。兼之还得了楼桓之的一颗心!他又如何能明白自己的痛苦不堪?
想至此处,他是再无心思多言,只觉得浑身疲惫至极。微笑告辞,就带着小厮离去。
云归忍不住转过身看他背影半晌。叹息一声,到底是迈动步子,也离开了。他本想多劝几句,可看柳易辞那模样,显然是执念太深。又岂是他可劝得动的?
他们两人,本就非贴心之人。说再多,也只是各有所想,谈不到一处去。
柳易辞只觉自己苦不堪言,无人能懂,云归再劝,落在他眼里也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甚至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而云归,不知柳易辞处境,只道他过分悲观,未能心胸豁达,因此而执念过深,不得解脱。到底是子非鱼,不得鱼意。
第23章桓之生辰
林城。
靖军步兵齐力驾云梯,往城墙上爬。大多爬到半路,让城墙上射来的箭雨或是投下的巨石,而直直摔落在地,生死不知。
箭兵在距城墙+米开外,射箭远攻城墙上守兵。这边箭矢齐飞,那边“礼尚往来”,自也是箭如雨下。
在箭兵身后,有+架投石机,正源源不断地往城上投石。马在此时没了大用处。骑兵便也和另一部分步兵一道,齐力以巨木撞击城门。
就在守城将领聚精会神,指挥士兵之时,一个不察,城下一道箭矢如流星,快得几乎在他看不清时,扎入了他的心脏。
他瞪大了眼,捂住自己的心口,看着箭尾刻着的小小“楼”字,来不及说上什么,就从城墙上摔落。又如流星的陨灭。
至此时,靖军攻打林城才第三日。林城,破。
靖军軎报又传入京都,帝王大悦。时,兵部尚书云锵,趁机呈上奏章,进言,“陛下,我靖军连连大捷,正所谓唇亡齿寒,淼军节节败退,必将引起其余二国对大靖的忌惮。臣惶恐,忧其联合攻靖,还请陛下示下!”
帝王因南边捷报正值开怀之际,云锵这般进言也未曾引起帝王不悦,只令其细探蒙、湘二国动静,再来回禀。云锵领命。
数曰后,帝王却突然对太子发难,怒责其不知忧国,太子磕头请罪,却突然晕厥过去。帝王震怒,细查才知,太子病了月愈,恐他担心,依旧照常分担政事,又因大靖南城水灾一事忧思过甚,久病未愈,竟耗折心气!
帝王听之,夜起照看太子,待太子病愈,又待其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后云锵回蒙、淼二国有异动,帝王令抚远大将军、定疆大将军带兵分别镇守靖西与靖北
下朝后,云锵正准备离开朝堂归家,还未走及,却被陛下身边的陈顺公公拦下,“云大人,陛下有请,还请云大人随奴才来。”
云锵点头,“有劳公公。”
一路到了勤政殿。向震在桌后坐着,云锵连忙行礼,躬身长揖,“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起罢。”向震又吩咐陈顺看座上茶。
因着规矩,云锵落座只能坐下一半位置,也不能直视向震面容,只微垂眼眸,等待向震发话。
“还要多亏你前几日进言。”向震言道。
云锵连忙站起身,拱手道,“微臣不敢当。”正琢磨着如何说出这事是云归在家书中提的,就听向震道,“你可觉得,朕已老了?”说着长长叹息。
云锵登时一个激灵。本来,他选在几日前提出此事,而非在收到家书的更早两天,是因着未有更好的时机。
想着那日正好靖军捷报传来,向震心情甚好,提出这事既更合情理靖军连连胜仗,蒙、湘两国心生忌惮就更是应该,也更能引起向震注意。
另外便是向震最近更容易动怒,他琢磨了两日,总想开口,到最后都因为向震对哪个大臣发怒而耽搁,不敢提了。
现下听来,他却觉得自己无形中躲过一劫。向震渐渐年老,身为一个帝王,到了这时候,察觉自己的大好河山将要变成别人的,自己拥有的权势、至尊无上都要化为乌有,难免性情古怪易怒,最要命的是,本来就多疑的帝王,在这时候会变本加厉,愈发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