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嘴角的弧度跟坐过山车似的，瞬间僵着垂直往下耷。
他发现王达在某些可能连他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没那么二逼的时候，好像还真tā • mā • de就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鬼才。
起码如果不是现在场合不对，宋北生这会儿就特别想给他鼓掌拍两下手。
不过这会儿不仅仅是场合不对。
气氛，时机，甚至包括当事的两个人也都状态通通不对。
“我发现宋北生你丫现在比小姑娘还难搞！”王达瞪着他，接着拿手指他，一连声儿地骂，“人温念念之前觉得我追她追得烦了，还知道当面开口让我滚呢！”
“哦。”宋北生往上扯了下嘴角，“那你滚吧。”
“你能忍着欠不说话么？”王达的食指都快怼到了他的眼皮下边儿，还使劲儿往前咄咄了两下，“你自己说！你要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从小到大还能有什么事儿让你搞成这幅逼样儿啊！就咱俩这关系什么事儿这么说不出来啊！”
是啊，什么事儿这么说不出来呢。
宋北生张了张嘴，开口顿了半天还是没说出话来。
刚刚他俩那一阵动作，把被子被折腾得往下掉，露出了他的脸和大半个肩膀。王达这会儿还是没消气似的拿手怼着他瞪，这会儿俩人刚好对视上。
王达的眼神还是很凶，但更多的还是不明白他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凶狠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迷茫。
宋北生看着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的眼神其实应该也挺迷茫的。
迷茫的不仅仅是为什么说不出口这件事。
还有后边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就是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跟了上去的这句话。
“我亲他了。”宋北生说。
“操……”王达愣了下，接着猛地没了所有的声音，连一直抓着宋北生脑袋的手都一瞬间松了下。
宋北生闭上眼睛，也跟着一块儿收回了声。
这会儿外边其实挺闹。
快到饭点的时间，又是快过年，挨家挨户总有那么几个小孩儿在摔炮。
玩得多的还是二脚踢。
宋北生还记得这玩意儿的声音，以前他们院子里的几个人经常攒了一年的零花去买这一天红红火火的热闹。
还有条十来米的大地红这会儿正好开始噼里啪啦响。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听见王达重新开口，一字一句的轻得好像有些听不见，声音听上去还有些抖。
“你……你亲谁了？”王达问。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句话里的语气感染了，宋北生这会儿又觉得喉头有些发哽，连到了嗓子眼的声音，都好像突然很难发出。
“亲了……”他顿了下，犹豫再三还是不打算说出陈驰的名字，“一个男的。”
“宋北生wǒ • cāo|你大爷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王达满脸惊怒猛地扑了上来，一气儿喊到了一半，嗓子突然就跟卡了壳似的，不会说话了，半晌才语气虚弱地跟了句，“你……说什么？”
宋北生闭了闭眼，没再看他。
其实刚才那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儿后悔，王达震惊的语气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都让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滚过一阵火烧似的烫。
不过一旦开头的话说出口了之后，就没法再后悔，后边儿的话就可以接得很流畅。
王达没再出声，不过眼神和面部表情显然是在无比震惊。
而且俩人彼此都对对方很熟悉，宋北生甚至可以一眼看得出来，王达的这份震惊里还带着一点儿不可置信的“我他妈是不是听错了我他妈一定是听错了吧”。
身边的这群人根本接受不了，或者很难接受。
宋北生在这几天里早就想到过。
但是话既然已经出口了，就再也收不回。他干脆就这么闭着眼睛，语气利落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亲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王达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眼神一直盯着宋北生没往外挪过，俩人就这么坐在床边上不出声，一块儿听着外边还在噼里啪啦响的鞭炮。
原本在屋里自己溜达得挺好的狗爹，估计是也给外边儿的动静吓到了，这会儿嗷了声，窝到了床底下接着嗷嗷叫。
场面一时间看上去有点儿诡异。
宋北生没再看王达，一直朝墙角排着的一屋花花草草出神。
过了很长时间，王达才重新开了口，声音在鞭炮声里显得有些轻：“我听到了，你说你亲了一个男的……怎么亲的？”
“还能怎么亲的。”宋北生皱了皱眉。
“那有很多亲法啊，”王达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无比迅速地盯着他报了几个名儿，“开心了muamua么一下啊！飞个吻啊，亲脸啊！或者激动了擦着嘴唇碰一碰的打个啵儿！要不就……”
他说着顿了下。
“就怎么？”宋北生坐起来问。
“就……就是伸了舌头呗。”王达估计也是尴尬，顿了一下，“就跟，亲姑娘似的那么亲了呗……”
“哦。”宋北生也顿了一下，脑子里不听使唤的瞬间跳出了无数个画面。
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好像他跟陈驰还亲过挺多次的，王达刚刚说的例子那些差不多全给集全了。
而且陈驰的舌头探进牙关往里伸的动作显然是非常迅速，咬着嘴唇不让他往后退的技巧也显然是非常娴熟。
最主要的是，除了跟陈在驰这么段时间里积攒下来的经验之外，宋北生长这么大了也没亲过别人。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拿来对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吻这件事就是这么回事儿，跟谁亲都差不多。
不过有一点宋北生没法骗自己。
他是喜欢和陈驰接吻的。
因为他的嘴唇很软，亲上去很舒服。
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咬上嘴唇的动作很轻，牙齿咬着的力度不足以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但是又能感觉到很痒。
陈驰在接吻的时候总喜欢做些不讨人厌的小动作，以至于亲到后来的时候，对方每一个细小的喘息，每一次肢体的摩擦与接触，甚至只是偶尔他的牙齿磕到嘴唇之后，对方带着纵容意味的轻哼，都让他仿佛僵硬了的身体重新有了晕乎乎的感觉。
宋北生忽然觉得嘴唇这会儿有点干。
然后他像是彻底抛弃了什么似的，回答得很迅速：“那就是跟亲姑娘似的那么亲的……不过亲的不是姑娘。”
“所以就是说，你也是那什么，同……同性恋啊。”王达的语气有些犹豫。
也？
宋北生突然愣了下，猛地扭头看他。
“操，”王达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喃喃自语，“我还以为这么……就那什么的，我也就认识彭三水一人呢。”
这会儿听到王达说的这个也字，指的是彭三水的名字，宋北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了憋着挺久的一口气，整个紧绷的肌肉也跟着这口气慢慢放松了下来。
“大寸跟你说了？”宋北生问。
“是啊，大寸当天就……”王达说着，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偏过头瞪他，“wǒ • cāo|我说呢，我说怎么上次你看我和大寸坐在一起就觉得我俩那什么，就有问题……他妈搞了半天是你自己有问题！”
“所以你也觉得有问题？”宋北生盯着墙角的那几盆花花，“我喜欢男的……这就是不正常的，对吧？”
“那也不能这么说吧，”王达扭头看了他两眼，这会儿倒是没再憋着气继续沉默，接话接得很快，“我刚刚就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正我觉得你挺正常的。”
宋北生曲着腿坐在床上，偏过头看着他。
“而且你还不只是挺正常……我反正觉得你很好。”王达小声说，“就是，你懂吧？你正不正常我觉得跟你喜欢谁，喜不喜欢男的都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你不是跟我一起喜欢念念，你哪怕是……”
“我喜欢谁？”宋北生一下子有点没听清。
“念念，温念念。”王达提起这个姑娘就往上扬了扬语气，飞快地介绍了下，“就是我之前说我现在追的那个，我很喜欢的那个。我刚还以为你他妈是亲了她呢，给我听得人都懵了，主要是你也太会接话了……”
宋北生懒得听这shǎ • bī说话，抬手给了他的后背一个巴掌。
很沉的一声闷响。
没有打在陈驰腰上的动静那么清脆。
“啊，反正就，”王达正了正色，又把刚刚已经跑歪的话题给扭了回来，想了想自己刚刚要说什么，然后接着往下说，“你别说只是喜欢男的，你就是连人都不喜欢了，你去喜欢这个花，这个草，或者喜欢那棵树……”
“你要不自己先挑一棵喜欢的？”宋北生又往他胳膊上扇了一巴掌，撩着眼皮看他，“等会儿我就先给你挂上去，你俩再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那我也无所谓的。”王达没理他，坚持着把话说完了，然后扭头看他，“我反正还是你觉得你很正常，不仅正常还很牛逼，而且还很帅。”
宋北生没看回去，也没说话。
“你就还是我生哥。”王达说。
这话说的。宋北生扭头看了一眼王达，觉得这个年都还没过，王达就跟六根重新开了一遍窍似的，情商拔地直接往上高了三尺还多。
短短几句听着居然还挺感动。
“就跟短视频里拍的那样儿，就我之前发朋友圈里的那条兄弟语录。”王达模仿了下视频里的语气，声情并茂地学了句，“一声生哥，一生生哥。我们浪子百里不回头——呀么，不回头！”
宋北生给他这两嗓子喊得愣了下，然后忍不住低头乐了。
“好玩儿吧？”王达也嘿嘿笑了几声。
“是挺好玩的。”宋北生也笑了下。
同时他在心里想，就是从旁边围观的时候，感觉有点儿傻。
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跟达达讲。
毕竟驰哥也说了，达达会伤心的。
“所以那人是谁啊？”王达笑了半天，突然又开口问了句，“主要我也没想到你身边最近都有哪个男的出现过啊，不都是之前的那几个吗？”
是啊，是没谁新出现啊。
关键不是就在那几个里么。
宋北生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王达刚才高的像是从哪儿临时借来的情商，这会儿终于给还了回去。
说的话也跟着一块儿回复到了以往的正常智力水平。
还是熟悉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靠？”王达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小声惊呼了一句，“你是不是亲了……”
“憋回去。”宋北生打断了他的话。
“可三水他还是个……”王达顺着憋回了话，接着小声惊呼。
“闭嘴。”宋北生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套上外套，把手机揣进兜里，踩着双二夹拖就往外走。
“不是，你干嘛去？”王达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连忙叫了他一声。
“挪棵树。”宋北生步子没停，转头看了他一眼。
“……操！”王达愣了下，反应过来了之后，就接着乐着连忙踩着球鞋往外追，“你他妈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明天生哥驰哥也见~好耶！跟大家飞吻一个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