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听你自己这话。”陈晔瞪着他，“陈驰，你今年生日过完了都该二十三了，你当你自己还三岁小孩啊？赵伯他家小女儿，人家小升初的都说不出你这话！”
“那你去找人家当你妹呗。”陈驰说，“你早两年要个孩子，指不定现在都有人这么大了。”
“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是严肃点。”陈晔说，“不然就是爸来跟你说。”
陈驰闭着眼睛，听见这话后勾起嘴角笑了下。
这句话他听得很多，老哥听得也不少。
特别是以前俩人年纪小，读书途径还全在课本里的那个时候，心情不好了，跟人打架了，成绩不够好了，逃课去网吧了……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拜事业有成的老爸所赐，常听到的一句就是让你爸来跟你说。
至于老爸就更加干脆了，只要是有人跟他说，你儿子做了什么事，他也不管对错，谁先撩贱，也不管这场架是为什么打的，说话的方式就是上手揍。
一开始还想辩解几句，揍得多了也就慢慢习惯。
跟总是蔫坏的老哥不一样，老爸好像是对他从来没什么要求，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要听话，不要给他惹事。
后边这半句，陈驰从来没做到，但前面的那一半，他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十几年……唯一的一次没听话，没有读完老爸选择的专业和大学，他就被赶出来了。
本来以为会不习惯的。
可是这么些时候过去了，不习惯的也变得习惯了。
何况他现在是真的挺开心的。
“算了，不想跟你吵架。”陈驰笑了笑。
“我给你带了衣服，房间里的那个模型也给你带来了，还有你以前用的那些镜头配件什么的。”陈晔提着那个箱子放在地上，往床头轻轻一靠，“我也不太懂，反正找人配了一套，你自己看看，到时候少了什么跟我说。”
饶是陈驰知道老哥这趟过来，肯定是带了一堆东西，但亲耳听见这些话的时候，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点酸涩。
“把我微信加回去吧。”陈晔说。
“……嗯。”陈驰应了一句。
“老爸怎么样是老爸的事，但我还是你哥。”陈晔说，“妈也很想你，之前加你没加上，电话也不接，你知道妈多着急么？”
陈驰咬了咬嘴唇，抬起手臂靠着眼皮：“帮我跟妈说句对不起。”
“你自己说去。”陈晔说。
陈驰又躺了一会儿，忽然猛地坐起来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刚刚在你回来之前，我在这里等了你快两个小时。”陈晔看了他一眼，“等太无聊了就翻了你东西，不过放心，没看多少，总共也就那么点，翻了没两下就翻不出新的了。老杨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一看还真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驰瞥着他。
“本来我以为你是跟川子他们一块儿的，结果一问不是。”陈晔说，“后来问老杨，老杨一开始也不说，年前过来了一趟年后就肯说了，你让我怎么放心？再说，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穿的什么，住的什么地方，你真的就适应得那么好？”
陈驰低头看了一眼，穿的很普通的T恤。
再往旁边一扫。
住的是一间被宋北生收拾得干净，不算多么宽敞，却各方面都装修清爽，该有的都有的房间。
什么样子……陈驰现在的样子。
年轻帅气，身材很不错，他看着也挺好。
不过这些在老哥看来可能并不算什么，托老爸年轻时候实在是努力争气的福，他可能还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是末日逃荒模式，还加了个hard地狱级难度。
不过对他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宋北生从无到有拼命维持着的这一切，再加上他这个人，以及这份处处以陈驰为先的喜欢，这一切对他来说，比什么金窝银山都重要。
“可我现在很开心。”陈驰往床头一靠，声音很淡。
“开心不能解决你所有的问题，生活不是只要开心就可以的！”陈晔提着嗓子冲他吼了句，“陈驰！我是你哥！你是我亲弟弟！我不可能看着我弟弟现在活得这么狼狈！你自己看看，站起来好好看看！你现在除了开心你还有什么东西！”
陈驰沉默了一会儿。
过了半晌，他才说得出话：“我有喜欢的人。”
“是那个房东吧。”陈晔说得很肯定。
“嗯。”陈驰说。
“我就知道。”陈晔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他见我的那个反应，太刺了，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你来就是想聊这事儿么？”陈陈不喜欢听人用这种态度说宋北生，语气也淡了下来。
“本来不是，原本打算跟你聊聊怎么回家的。”陈晔看着他，“没想到惊喜挺大的，来一趟就为了告诉我，家不准备回，怎么生活也无所谓，还突然就喜欢男的了……动作挺快嘛，这才几个月啊就在外面搞了个男朋友。”
“所以回去要跟爸说么？”陈驰扯着嘴角似有似无地笑了下，“让他也惊喜一下……”
陈晔的这个耳光扇来的实在有些突然，连这个为了彼此不太难堪，从而勉强挤出来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陈驰的脖子狠狠往右边倒了过去。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耳边一阵眩晕似的尖锐嗡鸣，左边大半张脸连着那截脖子，一下子甚至都没能感觉出任何疼痛。
有的只有大脑里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