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吉原paro]续·学习剑道的慈郎
伊集院和臣大人的居宅,位于江户上流贵地,自从他成为伊集院家主,他的居宅也就成了伊集院家的主宅。
身为幕府重臣,这栋居宅虽占地甚广,却并无浮华豪奢之气,自然趣致,似道馆又似棋院。
清晨,主宅内的宽阔道场中,从属伊集院家的武士们正在练习,道场充斥着木刀打击与气合之声。
右侧上角的练习,相对安静,却总吸引不够专心练习的人去注意。
有来得早,已结束练习的武士站在场边徘徊不去,互相窃窃私语着“大人是不是对他,嗯?”“这么美,你说呢?”
但私语很快变成了惨叫,他们捂着脑袋愤怒转头,等看清是谁打的他们,立刻跪下:“竹屋大人。”
竹屋家是伊集院家的家臣,他们所喊的这位竹屋万斋,更是从少年起就追随伊集院大人的亲信。
“天气这么好,绕着宅子跑三十圈吧,”竹屋习惯性把木刀搭在自己肩膀上,眯着眼睛笑道,“把肆意议论主上的胆子跑小一点,嗯?”
谁都不敢把笑面虎的笑颜视为等闲,刚才闲话的武士们汗流浃背,纷纷叩首:“是!万分抱歉,我们这就执行。”
随后,这些人不敢迟疑,即刻迎着渐渐升起的盛夏骄阳跑出去。
竹屋饶有兴致地看向右侧上角,在心底感慨:确实是个美人。
正在那练习的,是一位非常好看的青年男子,他刚脱离少年身形,比初来乍到时结实了一些,却依然相当瘦削,或许是因为又长高了的缘故。
长长的黑发,为了不阻碍练习,盘起仔细束在脑后。他明明已成年,却在伊集院大人的干涉下,没有剃为月代头,所以,即使身穿男子着物,从背影看,这位白皙高挑的美人,总让人恍惚难以分辨性别。
他是慈郎。
去年,伊集院大人在吉原附近别院游玩,归来时,身边就突然多了这么个人。
这件事,在主宅内不算秘密,但真正清楚内情的也不多,因为涉及到主上长久以来难以入眠的怪病,知情者都三缄其口。
那日跟随主上进入吉原花街的竹屋,自然是知情者之一。
作为刚学习了一年的初心者,慈郎的进步不可谓不大,天赋不需多言,突步、面击、拧腰、格挡,动作敏捷灵巧,虽然与伊集院家主流剑道并不是一个路子。
这种以巧制力的打法是风早家女武的风叶流,此时与慈郎对招的,就是他的老师,曾担任伊集院大人祖母贴身护卫、以机敏杀招着称的女武士,被众人尊称为风早婆婆。
主上让慈郎跟着女武学习,倒不是以出身论人,而是这年纪习武实在是晚了,慈郎又为了维持女子伪装,自小维持瘦弱身材,食量、力气都比普通成年男子弱,即使再努力也无法与自幼练习的武士抗衡,所以倒不如走适合的路子。
要竹屋诚实来说,美人习剑,赏心悦目是赏心悦目,这份为主上效力的心也是很不错的,但事实上真没太大必要,若是贼子强过他们一路杀到主上面前,与其让美人出手,那还是主上自己动手快得多。从小到大,和主上交手那么多次,竹屋至今就没赢过。
思索时,那边练习也进入尾声,慈郎与风早婆婆互相行礼,这是练习礼,之后,慈郎又正坐行了弟子礼。
接下来的对话,竹屋已经听熟了。
风早婆婆微微点头,严厉问:“那么,慈郎君,你的武士道为何?”
慈郎深深行礼,郑重回答:“我愿为保护主上而死。”
风早婆婆并不点头也并不摇头,只是站起来走了。
慈郎有些困惑地坐在原地。
其实竹屋也很困惑,风早婆婆每天都会问慈郎这个问题,在竹屋看来,慈郎的回答虽然老套,却相当诚挚,是非常难得的真心之言,但她好像一直不满意。
片刻后,慈郎终于站起来准备离开,经过竹屋时,他停下了脚步。
“竹屋桑,”慈郎踌躇地看向他,“为什么老师不满意我的武士道?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吗?”
竹屋很不愿意辜负美人的期待,却不得不笑答:“抱歉,我也想不明白呢。不过,慈郎君的努力,我想风早大人一定是看在眼里的,不会是这个缘故。不如问问主上?”
慈郎苦恼地皱眉:“可是,主上说他不在乎这个,也不知道答案。”
“连主上都不知道,那我也爱莫能助了,”竹屋遗憾地说。
“还是谢谢您。”
慈郎礼数周全地道谢辞别。
练习后,慈郎一路跑回内院,去给后园的向日葵田浇水,然后在基本上只当作浴室使用的他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身着物,头发绑成长马尾。
没多久,被将军召去议事的伊集院大人回来了,带亲信们直接去了机密书房。
于是慈郎去大书房,继续临摹主上的字。
自小被当作游女教导,给客人写相思书信是必修课,慈郎自然写的一笔好字,但难免是笔画婉转的脂粉风格,主上的字如人般桀骜不驯,临摹起来还是颇有难度。
太阳升高,长马尾闷热,反正书房无人,慈郎对自己吐舌,把马尾搭在椅背上。
他不再是少年了,而且有幸被允许练习剑道,本来慈郎是很想证明成年身份,剃成月代头的,但伊集院大人嫌弃地说“不许剃,太难看”,他就立刻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