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木门又被敲响。
笃!笃!笃!
牢牢钉在木门上的铁锁被震得咣当作响,门缝中溅出一点点晶莹的雪粒。
夫人纤细的手指紧紧握住玻璃杯,杯中深红的液体由于由于主人惊恐的情绪而微微颤动。
“她”原本被醉意染红的双颊此刻变得煞白,夫人是一个极为难得的美人,都连在惊恐之中,都显得那么楚楚动人。
“她”无助的双眼看向身旁带着面具的丈夫,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尚且平坦的小腹。
“咳咳。”庄园主人止不住咳嗽,他急忙将手中的酒杯交给仆人,仆人熟练地递来一张洁白的手帕。
主人紧紧缩起身子,将头深深埋入手帕之中,身体止不住剧烈地颤抖,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尽数咳出。
“让,让他进来。”
主人嘶哑的声音响起,面具后的双眼透出一股惊人的决绝,但他说话的语调缓慢得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终究还是会来。”
“达令!”夫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丈夫干瘦的手臂,月牙般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仿佛抓着的是漂洋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主人轻轻拍了拍的“她”的手。
谢惟远此刻在外面,快要冻僵了。
“怎么还不开门!”他尽可能地缩紧身子保存热量,嘴唇冻得发紫,双脚不住地踩着地面,靠运动来产生一丝难得的温暖,“我会不会是第一个在梦里被冻死的人!”
马上,马上,等里面剧情走完!
门,终于打开了。
一股夹杂着迷人食物芬芳和醉人酒香的暖意从狭窄的门缝中袭来。
谢惟远一脚踹开大门,寒风裹挟着冰晶般的雪花灌入温暖的宴会厅,预示着一位不速之客的来临。
他来不及观察厅内其他人的反应,急冲冲地跑到正在燃着熊熊烈火的壁炉前,揉搓着僵硬冰冷的双手。
一缕缕蒸腾的水汽从他头顶冒起,那单薄的道袍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是如此格格不入。
庄园主人用巾帕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示意女仆拿来一条干净的毯子,他看向谢惟远,慢条斯理地说道:“谢仙长,你终于来了。”
谢惟远背后肌肉紧缩,这低沉的语调仿佛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在从他的尾椎骨一直滑到那被雪浸湿的头顶。
他扭头,看到一张精美华丽的银质面具倒映着火红跳跃的火焰,面具下的双眼因为隐藏在阴影中,看不透他真实的内心。
人的内心,是永远无法看透的。
谢惟远:“……你不要突然说话,谢谢。”
哦。
然后,书的声音又响起。
我这句话是旁白。
谢惟远捏紧拳头,这书,他是撕定了。
带着面具的庄园主人依然静静看着谢惟远,但他揉搓手帕的细微动作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谢惟远皱着眉头,这个人看着很眼熟,他试探性地开口:“华琏?”
主人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肩膀陡然松开,他又低头咳嗽一阵,他旁边美丽的女子扶着他的肩膀,轻柔地拍打着他瘦瘦的脊背。
谢惟远又转头看向那个漂亮得有些突出的女人,“她”身材高挑,五官较其他人更为深邃,微卷的长发柔顺地披在她华美的长裙上。
谢惟远的视线盯住她象牙般的洁白脖颈,有一块微微的凸起。
好吧,魔尊变成女装大佬了!
庄园主人华琏终于停止了咳嗽,他单手将染有血丝的手帕揉成一团,艰难地开口说道:“想不到我变成这幅模样,你还能认得出我。”
谢惟远一时无法适应这样人设的华琏,他只能点头。
华琏并不在意谢惟远的反应,他继续说着属于自己的台词:“今天,我邀请大家前来,其实是为了一个人。”
正在埋头苦吃的青年突然抬起头,他的嘴角还蘸着一粒米饭,他含糊不清地说道:“什么人?”
“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他身边的另外一个身材健硕的壮汉正相互碰撞着银制刀叉,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珠子斜斜瞥着吃相糟糕的泱碧,语调上扬,露出一股鄙夷的神色。
“安静。”皮丘对面的男子长相俊美,橙黄色的火焰似乎也不能溶化冰冷的语气。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感谢华庄主邀请我们吃饭喝酒啊!”叶瑜身旁一个吊儿郎当的青年举起一支盛满美酒的酒瓶,仰头畅饮,一丝殷红的酒红自他的嘴角滑落,没入衣领。
椅子推拉的声音响起,他身边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站起,不满地目光盯着那被浪费的红酒,说道:“如此品酒,暴殄天物。”
不就是沈碧、貔貅、叶琅、章宪、季崖吗?只不过长得与现实世界略有不同。
谢惟远环顾一圈:“喲,都是熟人啊。”
自从见到华琏那天起,谢惟远就感觉他不对劲。
第一,他不认识自己;第二,他怕水;第三,他相信千里之外能让人怀孕,这件事就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