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上楼给徐清之送了解酒药,下来的时候,在酒店一楼大厅的吧台里,看见了沈卓轻摇着酒杯,表情抑郁。
行吧,还是不要跟钱过不去了。
池清妙叹了口气,坐在了他身边。
沈卓看样子还没到喝醉的地步,偏头见着她,冷笑了一声,“喂,池清妙,你们女人为什么总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生气?”
池清妙听到这种有些高高在上、用某个特质把整个女性团体概括起来的言论,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需要咨询谈天服务吗?咨询费五千块。”
沈卓皱了皱眉,与她对视一会儿,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你就这么缺钱?”
池清妙点点头,“任务对象是你,就更得收钱了。”
沈卓拿出手机就给她转了五千。
倒是比司行安要爽快的多。
池清妙确认了转账,立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拿出了对待工作的专业态度。
“你说哪次?”她也点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放到自己面前,“上次车祸追尾之后,还是这次念念误会?”
沈卓其实不过是随口一问,埋怨的意图比追根究底的意图更多,只不过池清妙突然点出了另一个念念明显不对劲的时间点,就让他忍不住起了好奇心。
“你怎么知道上次追尾之后她生气了?”
不仅生气,还躲了他许久,沈卓怀疑她甚至有了和他断绝关系的念头。
“代入一下就能知道,换我也会生气。”池清妙轻飘飘地扫他一眼,摇了摇头,“你其实一直都没有站在她的立场考虑,你知道一个女人跨越阶层,和身份地位远远高于她的男人在一起,其实有多么不安恐惧吗?”
池清妙的眼神渐渐暗下来,表情有些讥讽,“她们是很敏感的,就比如那次的追尾,你为什么要在她为了你们据理力争的时候,满不在乎地想要用钱解决这一切,越过她跟她的敌人达成和解,把她置于尴尬的境地。”
“因为你赶时间吗?你觉得她在替你惹麻烦吗?”
沈卓:“我……”
“还有,我不是以前追过你还欺负过她的人吗?她对我态度敏感是应该的,今天听到我们在一起,肯定会在意,但你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她,而是很不耐烦,这种态度,女人也是能感受到的。”
“我希望,至少对于今天,她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这件事,你能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因为这同样会造成我的困扰。”
池清妙最后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把酒杯轻轻放在台面,“你如果一直是这个态度,那你们之后还会有不少波折呢。这杯酒算你请,晚安。”
她起身离开,第一次没有先确认任务是否完成。
池清妙也许是以前看多了这样的事情,打心眼里就不看好秦念念和沈卓的关系,她对秦念念没多少好感,但她们某方面相同的特质让她对她也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还是不要太看重感情会比较好,不然会把自己变得很可怜。
沈卓皱着眉,望着她的背影,一边想要反驳,想要再问一些什么,又一边对她真的可以坦然地替他分析他和秦念念之间的关系,而觉得有点……不高兴。
池清妙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躺在床上,突然想给她家的金丝眼镜打个电话。
于是她在一个还算早的时间,把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一直没有接通,好吧,毕竟是在投行上班的人,现在也许还没到他的上班时间。
池清妙打开王者,约了尤冷,把上次欠下的陪玩上分任务给做了。
尤冷最近的状态似乎好了不少,原本池清妙还以为他是个内向话少的人,谁知道他活泼起来,也能一句话接一句话说个不停。
他最近一直在练蓝领,池清妙配合他,反而开始拿一些很秀的英雄。
一边玩,还不忘了教授一些配合队友的思路,“玩蓝领的思路跟坦克很像,别把自己当打野,而是把自己当辅助,要帮队友开视野,给C位让经济,需要的时候宁愿自己死也要保住核心。”
尤冷失笑,“知道了,妙妙老师,已经在练了。”
“还有,以后不要总是跟我双排,多跟你的队友排位。”
直播间的观众莫名觉得很宠,觉得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很美好,甚至偶尔会有“如果妙笔生花是男生就好了”“如果她能跟寒神在一个队就好了”“他们如果当队友,那团战一定会打得美如画吧”之类的弹幕。
不知道是不是尤冷之前有跟他们说过,池清妙赛后安慰过他的事情,很多他的粉丝甚至在弹幕里刷感谢的话语,感谢有一个人不是在他巅峰时慕名而来,而是在他低谷的时候给他勇气,那文笔看得人动容极了。
可惜池清妙从来没有到他的直播间看过,根本看不到这些消息。
倒是尤冷玩着游戏抬头瞥了一眼,耳垂就有些泛红,默默低下头去。
池清妙陪他玩了几局,刚到11点,就催他去跟队友双排,自己下了线,继续给凌储然打电话。
只是很奇怪,电话那头仍然没有人接。
池清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眉头微蹙,继续给他打电话。
打了一个又一个,手机都没了电,池清妙插上充电器,接着打。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突然接通,池清妙差一点就下意识地按了上去。
“喂。”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稳,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
但以池清妙对他那点微薄的了解,又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以他那种几乎是机械性地遵循着安排的习惯,不会这么久不接电话。
于是她直接开口,“你生病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电话那头顿了顿,“……没有。”
“给我发一个你的定位过来。”说这话的时候,池清妙并不像她在凌储然面前的惯常人设,天真娇憨,有点好色,而是有种罕见的强势和压迫感,让人下意识地想要听从她的话。
凌储然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他是在犹豫,还是已经在那边昏倒过去。
池清妙提高了声音,“听到了吗?快点发定位!”
“你不是去杭市参加峰会了吗?”他表现得再完美,池清妙还是听出了他吐词间的那点迟钝。
“管这么多干嘛?最后说一遍,发定位。”
可凶可凶了。
凌储然浑身发烫,眼前模糊不清,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他害怕今天接不到电话,特地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放在耳边,他不是……一听到声音就接了电话吗?惊醒的时候眼前都是黑的,怎么池清妙好像还是很不高兴。
他原本就空的脑袋里,已经快没了思考的容量,半阖着眼把定位发了过去。
“收到了,”池清妙起身抽掉充电器,开始收拾行李,“具体门牌号,几零几?”
凌储然好像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44层,没有几零几,一层就一户。”
“密码锁吗?密码是多少?”
“12345678。”
“晚安。”
凌储然模糊不清地回了句“晚安”,便没了声音,没有对池清妙询问这些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疑虑。
他好像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回答她的问题上,几乎她话音一落就没了意识。
这哥哥还搁这儿跟她装呢,池清妙听他努力想要口齿清晰却略带迷离的声音,就知道他不是喝得烂醉,就是生了病。
不是渴望人关心吗?不是非常想要被爱吗?以她的经验,这种时候就应该强势一点,直接冲到他家里,缺爱的孩子一般都拥有同样的伤痛,其中之一必定是生病脆弱的时候,没有体会过父母旁人的悉心照料和关心。
她兴许还能趁他意识不清,偷偷占点便宜。
池清妙胡思乱想,压下心里那点小小的担心。
害怕徐清之这时候已经睡了,她只跟他发了条微信,说自己突然有点事需要提前回去,顺带请了两天的假期。
今天最早有班凌晨三点的飞机,池清妙整理好行李,在酒店门口高价打了个的,赶到机场坐了凌晨的飞机回去。
早上七点半,她到了凌储然楼下。
池清妙之前跟着徐清之到处跑的时候,经常路过这里,它是市中心的高楼之一,不远处是高低不齐的建筑和高架桥,车辆川流不息,想想就觉得住在这里会有很大的噪音。
池清妙几乎是职业病发作,一边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数字,一边分析凌储然的性格成因。
一般富豪都更喜欢别墅,他为什么会选择住在喧闹的市中心里?
明明是能刷出求爱求伤害任务的人,但在平时的接触里,他又像躲在厚重的壳里,好像无论如何也不肯打开一道缝隙,换了没有任务提示的自己,也一定不会再跟他纠缠下去。
池清妙来到凌储然的门前,用小学生密码打开了门锁,走了进去。
一进去,她就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实在是,房子里的装修太不像一个家了,放眼望去,空旷无比。